兩日前，在水灣鎮(zhèn)的河里，撈上來的?！?/br>
    饒是如崔旻這樣能干的人，也一時受了驚嚇，跌坐在椅子上。

    嚴(yán)競，真的死了。

    他一直沒出聲。

    新祿沉默著等了一會兒，就知道這是在等他細(xì)細(xì)的回話，于是又道：“仵作驗(yàn)了尸，是被利器穿胸而入，先把人刺死，才丟進(jìn)河里的?！?/br>
    崔旻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

    耳邊還是那日嚴(yán)競的話。

    他說，我既見了麒麟刀，只當(dāng)你有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

    他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他說，我來替你詐一詐他們。

    最后，他笑著說，劉四若再不來，上好的桑落，我可要吃獨(dú)食了。

    可是，嚴(yán)競卻因他而死了！

    崔旻心頭怒火大動，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

    新祿忙勸他：“劉公說了，大爺不要太動肝火，這樣的結(jié)果，嚴(yán)公失蹤當(dāng)日，就該想到了的?！?/br>
    “我知道……”崔旻深吸了一口氣，“現(xiàn)在是怎么說？劉公給京城送折子了嗎？”

    “還沒有?！毙碌摀u了搖頭。

    這三個字，卻讓崔旻瞇起了眼。

    當(dāng)日劉光同壓下不報，是因?yàn)閲?yán)競生死未卜，沒辦法跟陛下交代。

    如今尸體也找到了，如何還不上報？

    劉光同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此時不報，那一定是京城出事了。

    “劉公還有事讓你告訴我嗎？”

    新祿似乎一點(diǎn)兒也不驚訝，仍舊端的很是平靜：“兩日前后半天，京城送來消息，談妃娘娘晉了貴妃位，皇后娘娘被陛下禁足中宮之內(nèi)了?！?/br>
    “是因?yàn)槭裁?？”崔旻眼睛驀然瞪圓，對這個消息難以置信。

    “據(jù)說還是因?yàn)樘竽锬锏氖虑?。談妃娘娘是被冤枉的，陛下以中宮失察為由，將皇后娘娘禁足了，只是……”話到此處，新祿的情緒才微微有了波動，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劉公說了，事必有異，只怕皇后娘娘這次，難逃干系了。劉公還說，大爺您是聰明人，應(yīng)該能想明白其中利害，他只能點(diǎn)到此處，話再往透里說，對誰都不好。大爺這次去京城，一路上還需緩行才好，當(dāng)年劉公來應(yīng)天府，也看夠了這一路的山川美景，他請大爺仔細(xì)賞賞?！?/br>
    崔旻不傻，一下就聽出來了。

    劉光同不想讓他這么早入京去。

    很可能，劉光同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當(dāng)初壓根就不該把他推到這個戶部提舉的位置上去。

    其中利害？

    他雖不諳內(nèi)宮中事，但也知道。

    當(dāng)今天子的內(nèi)廷之中，能夠與中宮皇后分庭抗禮的，也只有談妃一人而已。

    這么多年來，談妃安分守己，陛下尚且沒許她一個貴妃的位子。

    如今這一樁事，顯然是抬舉著談妃，打壓著皇后。

    誰有這個本事？誰又有這么大的能耐？

    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呢？

    崔旻立時想到了捧殺二字。

    至于皇后——

    崔旻的指頭在膝頭不停地點(diǎn)著，想了半天，抬頭看了看新祿：“你是東廠出來的人，我想問你幾件事?！?/br>
    新祿應(yīng)該是得到了劉光同的授意，這會兒崔旻問他，他就很老實(shí)的點(diǎn)了頭：“大爺只管問，奴才必定知無不言?！?/br>
    “皇后娘娘，是不是出身云南府甄家？”

    新祿眉心微動：“大爺果然好聰明，當(dāng)日劉公就說了，大爺若是不問皇后娘娘出身，后面的話，叫奴才一概不必再回的?！?/br>
    崔旻挑著聲兒哦了一句，也不催新祿，心下清楚，劉光同是一定會讓他弄個明白的，索性袖了手等新祿開口。

    178：難題

    “云南甄氏，世代鎮(zhèn)守，三十三年前，恪國公一戰(zhàn)成名，此后數(shù)十載，甄氏滿門無不風(fēng)光?！?/br>
    新祿低著頭，將來時劉光同交代的話，一一說與崔旻聽。

    果然是這個甄家。

    崔旻瞇起眼，似乎是在思考。

    陛下容不下談家，是私仇。

    那甄家呢？

    陛下何等英明，真的會眼看著外戚做大嗎？

    只要宮中皇后一倒，雖不至于傷及甄家根本，可也一定重創(chuàng)甄氏一族，更何況，是戕害太后這樣的大罪。

    崔旻一陣心驚。

    他本以為，自己看慣了陰謀算計，應(yīng)付起各方明槍暗箭，也是游刃有余。

    然則此事一出，這位陛下的城府之深，實(shí)在不得不讓人欽佩又害怕。

    談貴妃晉位，中宮禁足。

    談家和甄家，再沒有和平相處的將來了。

    鬧到最后，兩敗俱傷。

    “新祿，劉公有沒有跟你講，如今朝中，誰是與云南往來密切的？”崔旻顯得有些沉重，聲兒也悶悶地，“跟我們崔府有瓜葛的，可又有沒有？”

    新祿微微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大爺您真是神了，您怎么想到問這個的？”

    崔旻沒回他。

    其實(shí)這不難猜。

    劉光同不是個好事的人，盡管談家的事情，很可能牽連他們家，但是這和皇后毫無關(guān)系。

    新祿所說，分明是劉光同授意的。

    為什么劉光同要讓新祿告訴他這些？要讓他知道，陛下的這位皇后，出身云南府甄家呢？

    不必深思，也能想明白。

    云南在京城之中，必定還有勢力，和他們家，說不定還有些瓜葛。

    新祿看他不說話，有些訕訕的，頓了會兒才回道：“王芳有個干兒子，叫白啟桓，是甄公的舊部，劉公也打聽過，這個白啟桓曾經(jīng)在軍中是做過左前鋒的人。”

    崔旻心里咯噔一聲：“左前鋒？他怎么做了王芳的兒子？”

    “不知道，劉公當(dāng)年查過，什么也沒查出來，但是總覺得，他應(yīng)該是王芳和云南聯(lián)絡(luò)的中間人?！?/br>
    是了，劉光同都查不出來，那就一定有古怪了。

    好好地一個左前鋒將軍，會給一個閹人做干兒子？這太沒道理。

    “這個白啟桓，現(xiàn)在在京城是個什么職務(wù)？”

    “他也在戶部，因?y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