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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旻嗯了一聲。 這話他確實跟薛成嬌說過,而且也是事實。 可是實際上,薛萬賀死或是不死,對大局的影響并不大。 所以他敢下黑手要殺薛成嬌,那自己為什么不能一道折子送到御前? 不要說是他了,就算是告訴了舅舅知道,這道折子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這些事情我自然有分寸,絕不會胡來的?!?/br> 崔旻聲音放的極為輕柔。 他知道薛成嬌在怕什么,也知道薛成嬌在擔心什么。 “成嬌,你將來……”崔旻的話音驟然落下去。 “嗯?”薛成嬌起先沒明白,其實這會兒她也不知道崔旻想問什么,于是就歪了頭,“表哥說什么?” “我剛剛,嚇到你了嗎?” 這話問出口,就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了。 崔旻從不是個扭捏的人,可這件事,打從一開始他心里就沒譜兒。 可是剛剛,薛成嬌沒有立時就推開他,他心頭雀躍,又有一絲的不安。 聽到這里,薛成嬌才漸漸的反應(yīng)過來。 稍稍好了一些的臉色,立時又憋的通紅。 沒有這兩個字,她說不出口,于是便只是搖了搖頭。 她這樣一搖頭,更叫崔旻心中喜不自勝:“真的嗎?那你將來愿不愿意……” 他忽而意識到這樣問不妥。 薛成嬌身上還有孝,而他呢?尚未立業(yè),年紀又小,崔婉雖然不是他同房頭的姑姑,可畢竟也是骨rou至親,他縱然不必守孝,現(xiàn)如今也不是該談婚事的時候。 更何況,朝堂上局勢不穩(wěn),誰能保證明日會是什么樣的一番光景? 這個話,他不能再說下去了。 今日所作所為,已然是表白了心跡。 如果不是薛萬賀鬧了這么一出,他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有所作為。 他相信,成嬌的心里,一定是清楚的。 明里暗里,生活起居,他做了很多,高子璋說過,劉光同也說過。 聰明如成嬌,怎么會不知道呢? 薛成嬌大概是覺得這個話茬兒有些不大對勁了,臉上犯了難色,退了兩步:“表哥,我先進去了。” 崔旻噯了一聲,嘴唇動了動,顯然有話想說,可是又撓了撓頭,所有的聲音都咽了回去,點頭應(yīng)了她一聲,就目送她進去了。 燕桑陪著薛成嬌一路往住處回,走了半道兒,她還是沒憋?。骸肮媚铮瑒偛诺氖虑?,以后可不能再有了?!?/br> 若換了旁人,薛成嬌此時必然惱了。 可是燕桑是為她好,薛成嬌心里知道。 于是面上便只是平平,面色未改,嗯了一聲,反手握上燕桑的手:“剛才的事兒,可不要與人說起,邢mama那里也千萬別提?!?/br> 燕桑應(yīng)聲答應(yīng)下來,知道薛成嬌這是怕邢mama要說教一番。 其實就算薛成嬌不叮囑,她也不可能說出去。 “姑娘,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br> 薛成嬌的腳步微微一頓,跟著又想了一會兒,索性就直接站住了腳,側(cè)目看向燕桑:“咱們之間沒什么不該說的。該說的,你固然直說,便是你覺得不該說的,我聽了,也絕不會怪你無禮?!?/br> 燕桑稍稍放下心來,才敢說出后面的話。 只見她握緊了薛成嬌的手,眉心微蹙,啟唇輕嘆道:“大爺?shù)男囊?,姑娘該很清楚了,那姑娘的心意呢??/br> 薛成嬌一怔,萬萬沒想到她是要問這個。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 燕桑搖了搖頭:“也不是突然,只是我做奴才的,沒有資格過問主子們的事情,所以心里一直惦記著,可又不知道怎么跟姑娘開這個口。” 她話音才落下,薛成嬌的臉色就黑了黑:“這是什么話?我拿你和魏書都是當最親近的人來看,主仆也是說給外人聽的罷了,你若自己個兒也要這樣想,我可要生氣了?!?/br> 燕桑心頭一暖。 從小到大,因為家境貧寒,她不知道遭受過多少白眼和冷待。 年紀還小的時候,她就跟著父親上街去乞討過。 應(yīng)天府中富貴云集,一日也能討來不少的賞錢。 可那畢竟是乞討來的,在她的心里,是不光彩的,是接受了施舍的。 然而食不果腹的日子里,她沒得選擇。 直到薛成嬌買下他們兄妹時,她心里還暗自誹謗過。 這位富家小姐,還不知是如何刁蠻的性子,花幾兩銀子,買兩個奴才,對她來說,不過是玩兒一樣的罷了。 可是日子越久,她就慢慢的發(fā)現(xiàn),薛成嬌不是那樣的人。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在她們離京之時,薛成嬌還惦記著她家中老父無人照看,特意支出來二十兩的銀子送到了家里去。 燕桑微微的出神,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薛成嬌拿手肘戳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燕桑哦了一聲忙回了神,吸了吸鼻子,略搖了搖頭:“沒想別的,只是覺得,姑娘待我是真的很好?!?/br> 薛成嬌沖她笑了笑:“這話說的多傻?你們是我身邊的人,我不待你們好,還要去待誰好?” 說完了,她挽上燕桑的胳膊,輕輕地晃了晃:“好啦,你還沒說,怎么突……會說起這個事兒?” 燕桑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我一路跟著姑娘服侍,從住進崔府,到如今搬到京城,住到縣主府,大爺對姑娘如何,我是看在眼里的,”她一邊兒說著,一邊兒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心思比魏書要細一些,這些事情上,也多留了心。” 薛成嬌也不說話,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她,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于是燕桑想了想,便重新拾起了話來:“以往我看姑娘,多是有意避開,或是一味的裝糊涂。大爺呢?也許是礙著姑娘身上還有……”那個“孝”字她沒說出口,唯恐觸動了薛成嬌的傷心事。 燕桑咽了口口水,繼續(xù)道:“也許是因為姑娘年紀還小,大爺即便是看出姑娘有意裝糊涂,也從不逼著姑娘去面對這些事兒,自然了,上頭還有太太和舅老爺,也不該姑娘來多說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