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瓊的話，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她不是沒想過，瓊姐兒那樣的性子，將來事發(fā)，要如何在談家自處。

    可她又覺著，眼下瓊姐兒有了身孕，談家人總要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厚待瓊姐兒一些，況且心也總要狠下去……從一開始就要舍棄的人，到現(xiàn)在再去心疼，再去心軟，那一切的籌謀就全都白費(fèi)了。

    可她唯獨(dú)沒想到，瓊姐兒會(huì)自殺……會(huì)帶著孩子一起自殺……

    薛成嬌見她許久不語，眼底似乎有痛楚，可又讓人看不真切。

    實(shí)則薛成嬌心底是有些不屑的。

    這位老太太精打細(xì)算一輩子，到這時(shí)候，造成了這樣的局面，她卻真的一點(diǎn)兒悔過和愧疚都沒有……

    “老太太也許不知道，茯苓也死了，連尸體都沒找到?！毖Τ蓩缮钗艘豢跉?，眼眶有些發(fā)紅，“聽寶意說，自從談家出事之后，瓊表姐被談家人圈在小院子里，不許她見人，也不許她出門，每日下人冷言冷語，送去的飯食也是不堪入口……表姐如何嬌養(yǎng)著長大，老太太心里是有數(shù)的。論理我是晚輩，可就想問問老太太，對表姐，真的一點(diǎn)兒愧疚都沒有嗎？”

    第463章 曹mama的話

    薛成嬌字字誅心，章老夫人便沉默了下去。

    她從前從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gè)小丫頭，竟是這樣的牙尖嘴利，說出來的話直捅人的心窩。

    問她對孩子有沒有愧疚……？

    章老夫人自嘲的笑了一回：“丫頭，你不在這個(gè)位置上，如何知道我的難處？薛家從前也是家大業(yè)大，你母親一個(gè)人支撐著，難道就不辛苦了？緣何你二叔幾次三番鬧上門，她都由著你二叔去了，不過是門庭難支，不想再徒生事端罷了?！?/br>
    薛成嬌感覺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

    她吸了吸鼻頭，往崔旻身旁靠了靠，小手一伸，拉上了崔旻的衣角，稍稍扯了扯，不愿再與章老夫人多說什么。

    愧疚此二字，只怕這位老太太到此時(shí)都是沒有的了。

    崔旻心里也難過的厲害。

    一面是親姐，一面是自幼待他親厚的祖母。

    祖母有祖母的難處，他身為宗子自然能夠明白。

    可是這樣的做法，未免也太極端了些。

    崔旻反手在薛成嬌手背上拍了一把，上前兩步去，盯著章老夫人看了許久：“祖母……”

    章老夫人被他這悠悠然一嗓子叫的心下咯噔一聲，她立時(shí)抬了抬頭，側(cè)目看崔旻。

    待看仔細(xì)了崔旻的臉色與神情后，才將眼睛略瞇了瞇。

    那樣的神情——猶豫，糾結(jié)，又帶著一抹釋懷與解脫。

    他，想做什么？

    章老夫人如此想著，便也如此問了：“你想做什么？”

    崔旻沒有再跪，只是平著聲回她的話：“祖母教養(yǎng)孫兒一場，孫兒從小便知道自己身為宗子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墒亲詫O兒進(jìn)京之后的這大半年中，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朝堂也好，親族也罷，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孫兒深感疲累?！?/br>
    章老夫人呼吸倏爾便加重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話……只怕他后面的話，也不會(huì)好到哪里去。

    她左手死死地攥著手臂下的隱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崔旻深吸一口氣，才將后話整理了一番，說與她聽：“從京城回來之前，孫兒在清風(fēng)殿與陛下請辭了。”

    “你……”章老夫人面色驟變。

    可她將要訓(xùn)斥的話還沒說出口，崔旻便已然又回了話：“可陛下沒有允準(zhǔn)。后來孫兒便想，朝堂與親族之間，孫兒終究難以兩全，本來一心猶豫……可今次四嬸帶了慧真過來，孫兒才知道，祖母原來竟是打了這樣的主意?！?/br>
    他一面說著，一面自嘲似的哂笑：“當(dāng)初祖母說有意將成嬌說給我，我滿心歡喜，也十分感謝祖母，雖然也擔(dān)心過昱哥兒，可后來他那樣……我委實(shí)失望的很。誰成想，祖母竟是要一手托著袁家，一手拉著談家，還不忘拉上成嬌這樣一位陛下欽點(diǎn)的縣主……祖母，您究竟還有多少算計(jì)，是孫兒不知道的？”

    章老夫人被他問的啞口無言。

    曹mama站在一旁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了，稍稍挪了挪腿，叫了一聲大爺。

    崔旻那稍帶了些哽咽的音就止住了，側(cè)目看向曹mama。

    曹mama吸吸鼻頭：“論理我是個(gè)下人，大爺和老太太說話，我不該插嘴，可今次大爺把話說的這樣重，我這個(gè)奴才，也要倚老賣老一回了?！?/br>
    對曹mama，崔旻實(shí)際上倒沒什么過多的看法。

    上了年紀(jì)的人嘛，能給的尊重，他都會(huì)給，更不要說這還是他祖母貼身服侍了這么多年的mama。

    于是崔旻稍一頷首：“mama請將。”

    章老夫人似乎料到了她想說什么，略橫眉斥了她一句：“眉卿！”

    曹mama蹲身與她禮了一禮，卻沒有將那句訓(xùn)斥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與崔旻道：“大爺只一心以為老太太將你們都算計(jì)了，可老太太也是你們的親祖母，不要說大爺與二爺，便是如今大姑奶奶沒了，老太太也沒有不傷心的?！?/br>
    她頓了頓聲兒，似乎是在給崔旻思考的時(shí)間。

    果然，崔旻回了回頭，與薛成嬌對視一眼，二人皆是無話。

    至此，曹mama才繼續(xù)道：“當(dāng)初大爺從京城回家，一張口便是勸老太太答應(yīng)分宗，又拿將來說事兒。老太太答應(yīng)了，可然后呢？大爺一道折子，把四老爺送上了絕路，至于為了什么……”她說著，將眼光在薛成嬌身上掃了掃，“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薛成嬌感受到曹mama那股子打量的目光，再想一想她的這些話，心下無奈極了。

    崔家眾人大抵以為，崔旻當(dāng)日會(huì)上那道折子，全是因?yàn)榇掬呦露竞λ?/br>
    可朝堂上的事情，哪有那樣輕易簡單的呢？

    崔旻沒接她的話，只是示意她繼續(xù)說。

    “后來四房打發(fā)了七爺和三姑娘他們上京去，為了什么，咱們?nèi)耘f心照不宣?？纱鬆斈兀看鬆斀柚ソ系奶藘?，帶著表姑娘一起避開了……這些也就罷了。”曹mama深吸一口氣，又長出一口氣，上前兩步，半蹲下去，是做了個(gè)深禮，“大爺做這些的時(shí)候，可曾為家里考慮過？彼時(shí)四房如何的指責(zé)老太太枉顧骨rou至親，大爺遠(yuǎn)在京城，又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