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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了沒有關(guān)系的,你還年輕,你會有很多很多孩子,他們會像你一樣聰明可愛?!?/br> 不知道是監(jiān)獄改變了他,還是時間改變了他,隔著一層玻璃的駱軼航再沒有曾經(jīng)的戾氣,他變得溫和而善良,像個刪除了所有壞記憶的老朋友。 有時候傷害不會讓人哭,關(guān)懷才會。我忍了很久,假裝歡快,在他說完這些話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探監(jiān)時間快到了,駱軼航問我的最后一個問題是:“陳梓郁待你好嗎?” 我點點頭——他對我,真的沒辦法說不好。 駱軼航又笑了,他說:“那就好……你以后別來看我了,別讓他心里不舒服……我在這時很好,你別擔心?!?/br> 看完駱軼航后我開車回家,開到半路時我終于忍不住剎車,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 我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么,是悲傷駱軼航的如今,還是悲傷自己的命運?抑或是悲傷這世界的反復(fù)無常? 在我失去安安后的第二年夏天,陳梓郁向我求了十幾次婚。雖然我們在法律上早就是夫妻了,但沒有儀式,沒有真實的認同感,陳梓郁說要等我心甘情愿地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我擁抱他、親吻他、誘惑他,始終沒有答應(yīng)他。 那年秋天快來的時候,我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又懷孕了,我看著手里兩道杠的驗孕試紙,情緒復(fù)雜難明。 晚上陳梓郁回家,我站在玄關(guān)旁,看他在那兒脫鞋、換鞋。 “今天在家干什么了呢?”他與我像往常那樣閑聊。 我沒說話,只是把驗孕試紙遞給他。 陳梓郁盯著那兩道杠看了十幾秒,才抬起頭。 “是的,你要當爸爸了?!蔽医o出確定的答案,而他則沖過來想抱我又害怕撞到我,他在我跟前急剎車,然后輕輕地、緊緊地抱住我:“昭昭,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br> 大約是因為自己一直在以為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又被人痛苦地狠狠推入地獄,我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這件類似遠古傳說的事情,我的那顆心已被恨意占領(lǐng)。 “你真的高興嗎?”我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面無表情地問。 “當然。”他沒有聽出我聲音里的異樣,沉浸在自己的歡喜里。 “高興就好。”我閉上眼睛仰起頭,將淚水扼殺在眼底。 陳梓郁的消息很靈通,我才從醫(yī)院出來,臉色素白,身體仍一陣陣發(fā)冷,他已奔至我的眼前——我原以為他至少要等我登機后才會發(fā)現(xiàn)這場殺戮。 他不可置信地撲著我的手臂,搖晃我的身體,問:“你真的把他殺死了?你真的把我們的孩子殺死了?”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陳梓郁,你覺得痛苦嗎?是不是如撕心裂肺般難受?是不是覺得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呵呵,如果早一點知道失去自己的孩子是那么難過,你還會不會對安安下手呢?” “你在說什么?”他啞著嗓子顫抖地問我,“難道你覺得你之前的流產(chǎn),是我動了手腳?你是不是瘋了?!就算是我的錯,可是這個孩子也是你的孩子?。∧阍趺淳腿绦摹?/br> “因為我不想要你的孩子,不想我的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失去有多么痛苦?!?/br> “你就這么看待我?”陳梓郁目眥盡裂,興趣起手想狠狠扇我一巴掌,可是凌厲的掌風明明已到了我的臉頰旁,又硬生生地被收住。有淚水從他的眼眶緩緩滑落,他說,“現(xiàn)在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了吧?” “是我的錯,我總是強求。” 我紅著眼眶,無聲地看著他,看著他松開手,緩慢地倒退著走了幾步:“顧昭昭,我或許對不起很多人,但那些人里,絕對沒有你。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闭f完之后他決絕地轉(zhuǎn)身,像再也不想看到我的樣子。 在他看不到我的時候,我終于像被抽光了渾身的力氣一般,癱倒在地上。 我沒有哭,我只是覺得累極了。 五年后。 我想過無數(shù)次回國的情景,想過無數(shù)次重新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看到那些熟悉的笑臉,那場面該是多么悲傷、喜悅或者難堪。 我害怕那樣的場景,所以將回國的計劃一推再推。直到聽說駱軼航因為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早在半年前就提前出獄后,我才下定決心回國——我替他保管的那些錢,通過我這些年的投資運作和少許的運氣已經(jīng)翻了兩三番,是時候交還給他了。 顧祈推著行李車邊走邊說:“還是國內(nèi)好啊,這些年國內(nèi)發(fā)展得飛快,我這次回來可是不打算走了。你也別走了吧,小年也會喜歡這里的,是不是啊小年?” 小年坐在行李車上,聽到顧祈說到他的名字,回頭沖顧祈笑了笑后,又回過頭專心地玩手里的魔方。 “這孩子,笑起來讓人的心都要融化了……可惜就是太安靜了,別人家的小孩兒都鬧騰得讓人抓狂,你們家小年就太惜字如金,這基因……唉!” 小年專心致志地玩著手里的魔方,沒一會兒就扭過頭來看我,沖我露出燦爛明亮的笑容:“Mammy,look!” “小年真聰明?!蔽颐∧甑念^,他皺著鼻子笑得更歡,低頭把六面都統(tǒng)一了顏色的魔方又重新打亂,然后遞給顧祈:“Uncle,have a try?!?/br> “oh,no。”顧祈苦臉的表情成功將小年逗得更歡。 小年是我的孩子,我和陳梓郁的孩子。 五前年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在最后一刻推開了醫(yī)生,打落他手里的麻醉針,取消了手術(shù)。 我騙了陳梓郁,然后按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去了洛杉磯和顧祈會合。懷孕、墮胎、遠赴大洋彼岸,這些都是我幼稚的“復(fù)仇計劃”里的環(huán)節(jié),因為我懷疑陳梓郁給我煲的中藥湯里含有墮胎藥的成分,所以我才會失去安安,不然事情為什么發(fā)生的這么巧? 懷疑在心底反反復(fù)復(fù)被想了無數(shù)次,似乎漸漸就成了真,可是我設(shè)想了所有復(fù)仇和離開的步驟,卻忘記自己的不忍心。 陳梓郁說得沒錯,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guī)麃淼竭@個世界,又要親自決定殺死他,我以為我做得到,原來還是不行。 我在洛杉磯重新學習語言,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等著小年在我肚子里一點一點長大。 小年四個月的時候我又差點失去他,金發(fā)碧眼的醫(yī)生說我的身體曾經(jīng)受過傷,因為沒有接受系統(tǒng)的治療所以有后遺癥,容易流產(chǎn),在懷孕期間需要小心安胎。 那時候我的英語聽力還不是很好,聽著顧祈一句一句翻譯給我聽時,我的身體泛起一陣陣陰冷的后悔與恐懼,我怕我的愚蠢又傷害了陳梓郁,我更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再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