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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他卻一直不曾過去。拖了這兩日,明兒就是除夕,不送不成了,方才攜了送來。 一路走至咸安王府,立于巍峨門樓牌匾之下,總有些直不起腰的感覺。她在石獅子旁邊跺腳,等著守門的小廝進去傳話回來。天兒冷得要緊,一刻也是不想在外多待的。她御寒的棉衣又不多,這會兒不過是穿了件襖子棉褲,外頭套著淡青褙子。 好容易等了小白出來,見他包得跟個團子一般,狐裘斗篷黑毛領兒,帽子戴起來遮去小半邊兒臉。相較之,她已凍得嘴唇發(fā)紫,耳根通紅。雙手卷在袖子里握傘,縮起了整個身子。與小白招呼一聲,她抽了一只出來去拿布包裹。手是凍麻了,連解包裹也不利索。小白索性連包裹全接下來,拉了她要進角門,讓她吃碗茶再走,“這天寒地凍的,我怕你這么回去凍昏在路上,算我的不是。連件斗篷也不披,非得這個天兒送來?這么要緊也該早些?!?/br> “我們這窮家小戶的,哪里來的斗篷?皮啊裘啊,都是一樣兒沒有,見也不常見。這瓔珞今日不送,明日便是除夕,哪里還有日子。一年到頭不把活干完,來年沒有好彩頭?!碧K一丟了傘拖住小白,“我就不進去了,好容易鼓足了勇氣過來,站門外等一等尚且將就,進門就不必了。訂金減了,您把余下的錢給我,我還回去,鋪子里也籠著熏籠,暖一暖就好?!?/br> “走罷?!毙“啄睦锫犓f什么,仍是拉了往里去,“你這番來是奔我的,沒人攔你的道兒?!?/br> 蘇一倒不怕誰再攔她的道兒,不過自覺身份卑微,不該往那王府里去。誰知這小白還與先前半夜拉了她去吃酒一樣兒,愣是把她給牽進了王府。他住在前院兒里,并未過二道門,從角門進去也不甚遠。他直把蘇一拉到房門前,方才松了口氣,抹額道:“瞧著身板不大,卻是沉得緊。” 見已如此,蘇一這才不再推托,也得空四下里看看。王府外頭氣派,里頭的光景則是一等一的精致?;乩然ù?,山石梅竹,閑閑的幾處造景便可見一般。她立在小白房門外,但見他進屋脫下斗篷,掛去山水雕板木屏風上,又倒了茶小心端來予她吃。 蘇一卻并不吃,只握了杯子在手里暖著,仍是各處暗瞧。她是沒見過世面的,自然樣樣兒稀奇。卻又斂著神色,怕人瞧出她的小家子氣來。 等暖好了手,她低頭抿了兩口茶,仍把茶杯還給小白,“這回我真要回去了?!?/br> 小白瞧她落了一身雪,又喚她等會,轉身進屋拿了那屏風上的狐裘斗篷,出來予她披上。正系身前的碧綠寬錦帶子,蘇一忙扯了脫下來,送回他手里,“這又是做什么呢?我一女兒家,穿你的衣裳算怎么回事兒?這是萬萬使不得的,說出去了遭人詬病,沒臉沒面兒。倘或您真可憐我,想做些什么,不如……您打開那瓔珞瞧瞧。若是滿意的,照您說的那般,多賞我些銀兩,算我應得的?!?/br> 她是真?zhèn)€缺錢,從被趕出來當晚荷包就見了底兒,打那后都是借的陶小祝私房。年下里結的工錢還了,總還要想著往后的日子。 小白擰她不過,只好跟她結了首飾的錢,放她去了。回房后卻兀自瞧那狐裘斗篷生笑,心里想著,竟也有姑娘不吃這一套的。 作者有話要說: ~ ☆、再遇 半空的雪飄得越發(fā)稠密,經風一吹像潑的白面子,一股腦兒落在蘇一發(fā)髻上,妝了一尊白頭翁。 她攥著領口的衣衫,依著記性按原路出王府去,穿過兩扇月洞門,到角門上。守門的小廝不在這里,她便小心著沖門上站著的侍衛(wèi)躬了躬身,蝦著身腰出角門去。 從鋪子里拿的油面大黑傘原丟在府門前的石獅旁,這會兒卻不見了蹤跡。蘇一沿著石獅下的圓石墩子打轉,一腦門的糊涂賬。這傘是鋪子里的,讓她師父知道她弄丟了,少不得要找她賠的。還打工錢里扣,她的工錢本也不多。 找了一陣無果,蘇一立在王府前踟躕。想上角門上問那兩個侍衛(wèi)去,又心有顧忌。不問,回去沒法兒交代。偏還又怕府上的小廝回了這里,瞧她在府前瞎轉,攆了她走,十分沒面兒。這廂百般難為著,卻忽見前日里那位從韓總管府上出來的爺,正從角門里出來。白裘斗篷迎風鼓開一面兒,他伸手掖住,另手執(zhí)一把深棕皮紙傘,傘面上勾了零星竹葉兒。 侍衛(wèi)抱拳行禮,道了聲兒,“王爺?!?/br> 蘇一不自覺地往那石獅后藏了半截身子,心道他竟然真是咸安王爺??上袢諞]帶手爐來,否則剛好還與他便是了。心下又想,此前覺得他親切得很,這會兒與她便真的是云泥之別了。 他撐了傘慢慢往前走,斗篷邊角蕩出傘沿兒,沾染些雪意,卻混做一體,瞧不出來。腳下踩過雪沫,咯咯吱吱地串響。這人在風雪里,也是一番好景象。 等他走了百十步,蘇一才從石獅后出來,往王府但望兩眼,只得舍了那油紙黑傘,拍拍身上的雪去了。這王府里頭的人,誰能留她一柄舊傘?許是誰人路過撿了,王府里的人卻也不該幫她看著,自也不會管這等子雞毛輕重的小事兒。 蘇一大體知道,咸安王爺也是原來京城里的十三王爺。早兩年朝廷易了主,換他哥哥六王爺做了皇帝,他便被分封到了這渭州,做上了富貴閑王。這閑王又做得十分低調,從沒見過有什么排場。原平頭百姓都當他不出門,這會兒瞧著,竟是出門都與旁人無異,常常隨從也不帶一個,叫人辨不出身份罷了。 蘇一跟在他后頭,隔了三五十步的距離。倒不是做那多瞧王爺兩眼的花癡事兒,只是想瞧瞧他往哪一處去。摸準兒地方,待會兒將手爐給他送過去,便是兩不相欠。她若真拿了那手爐到王府門上去還,定然是會被當成別有用心之人轟出來的,也還不回去。 她兀自琢磨著這事兒,一步一緊地跟著。卻是將將跟了一里的路程,就叫人瞧出了不軌,拎了出來。咸安王爺站在前頭,回頭瞧她,便說了句:“跟了一路了,有事近前來說吧。” 蘇一微怔,腿下再生逃跑之意也是不能了。她便只好跟過去,到他傘沿邊停下,規(guī)規(guī)矩矩施了一禮,“給王爺請安?!?/br> “走吧,有話路上說?!毕贪餐鯛斖砩险谶^傘來,“那日說的事,可有眉目了?” 蘇一受寵若驚,卻不敢抬頭瞧他,只道:“王爺您還記得我?” “險些沒認出來。”咸安王爺把傘又往她頭上遮,自己身子便落了大半在外頭,“你跟著我,難道不是想與我說這事兒?” “不不不?!碧K一不自覺微收了下胸,又低了半頭,“我是想瞧你往哪里去,好把那日帶走的手爐還您。一直不得還,我心里不踏實。那一日是我莽撞了……” “那不值什么,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