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duì)相互虧欠的孽債。

    君陌仿佛不愿去回憶，蹙著劍一般的長眉，緩慢而憂傷地開口了——

    ☆、二十六、郭燕屏（中）

    君陌仿佛不愿去回憶，蹙著劍一般的長眉，緩慢而憂傷地開口了——

    原來，在君陌將國氏降為貴人的當(dāng)晚，便提審了華音殿中大小宮人。由姚姑姑親自督審，一天一夜的審訊后，大宮女采芷終于吐了口。

    君陌帶著采芷的口供，當(dāng)夜便去了華音殿。

    雖然禁足，毓寧仍是一副華麗精致的裝扮。她穿著刻絲泥金銀如意的云紋緞衣裳，下頭配著卷草花紋的曳地長裙，坐在大殿的上首慢慢磕著瓜子兒，就如同多少次君陌來看她時(shí)一樣。

    見君陌來了，毓寧便從椅子上起來，迎出來行禮，笑道：“皇上來了?！?/br>
    君陌深深地望著她艷麗而嬌嫩的臉頰，卻不喊她起來，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倒看得毓寧不自在起來。

    毓寧抬起頭來，從長長的羽睫下頭看著君陌，那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嬌憨親昵：“皇上看著臣妾做什么？臣妾蹲著可累了，快讓臣妾起來吧。”

    君陌微微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彼麖阶宰叩酱蟮畹闹醒?，坐在了往常最慣常坐的位置上。

    毓寧親自過來烹了茶：“下人們都沒在，怠慢皇上了。這是上個(gè)月剛上的春茶，皇上嘗嘗鮮兒?！?/br>
    君陌接過，微微一嗅，便是冷笑：“好茶。這是東海南雁島的貢茶，朕那兒還沒有，倒先在你這兒嘗了鮮兒。老國爺真是孝敬?！?/br>
    毓寧微微一笑：“皇上說反了，是臣妾小的時(shí)候孝敬祖父，祖父疼愛臣妾，有了好的，自然先緊著臣妾?；噬显趺凑f沒有的？祖父得了第一茬兒的嫩尖兒就給了皇上，只是皇上您那兒好的太多，沒在意我們這些小心意罷了?！?/br>
    君陌眼中的陰仄更深一層：“是啊，你們國氏忠心赤膽，是朕不辨忠jian，辜負(fù)了你們世代相傳的忠貞報(bào)國?！?/br>
    毓寧不防君陌這樣說，倒是一愣，笑得便有些勉強(qiáng)：“皇上認(rèn)定臣妾祖父便是jian、邵胤他們便是忠了嗎？邵胤手中有兵權(quán)，祖父早已解甲歸田，誰的勢力大、誰更有可能反、誰才是真的蒙蔽圣心，皇上看不出嗎？”

    君陌面上一寒：“放肆！憑你也配與朕談?wù)撥妱?wù)政事！怎么，朕瞧不出，你一個(gè)深宮婦人，倒是比朝堂上的史官言官更有見解了不成！素日里朕與燕屏吟詩作對(duì)，與月菡談古論今，從不見你有什么獨(dú)到見解，怎么一說到你們國氏，你倒成了巾幗才子了?！?/br>
    說到燕屏，毓寧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皇上到底是疑心臣妾，還是疑心臣妾的祖父？不必藏著掖著，一氣兒問出來吧。早先一直捧著臣妾，又是協(xié)理六宮，又是撫養(yǎng)云珅，又是將祖父晉封親王，臣妾也是癡心，倒真以為皇上有心尊我為后。如今看來，不過是耍著臣妾玩兒，引得祖父掉以輕心才好連根拔除罷了！”

    君陌氣得冷笑連連，指著她道：“素日當(dāng)真是朕寵壞了你，半點(diǎn)兒妾妃之德也不顧了。就憑你，也配覬覦后位！昔年朕剛登基時(shí)，后位本是珍榮夫人的，可惜紅顏薄命，但朕一直想立一位配得上珍榮賢德的人來掌管后宮。呵，你瞧瞧你自己，哪點(diǎn)兒能與珍榮相提并論！”越說越覺得荒謬，君陌長身而起，居高臨下地斜睨著毓寧，“且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兒！還有臉來問朕，是疑心你還是疑心旁人？你們一家子都是蛀堤的螻蟻！”

    毓寧的眼圈兒一下子紅了，也不管不顧起來：“好，好，皇上終于說出這話了。說白了，您不過是懼怕祖父的爵位世襲罷了?？赡怯质裁纯膳碌?？祖父和一概老將，早被先皇奪了兵權(quán)放養(yǎng)，已是十足的閑散富貴人。咱們大齊的皇帝，這樣怕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這不可笑嗎！再說臣妾，臣妾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能讓皇上這樣指著鼻子羞辱？珍榮夫人臣妾雖未見過，但但凡是這宮里生活過的女人，都不見得是一張白紙！皇上也不必總守著一個(gè)死人的名聲這樣念念不忘，倒耍著我們這群女人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真以為后位有望呢?！?/br>
    君陌怒極反笑，一個(gè)反掌摑在毓寧白玉般細(xì)膩的臉頰上，打得她從椅子上跌下來：“賤人！你自己癡心妄想，而且愚笨至極！朕真是想不通，從前怎么會(huì)覺得你聰明體貼，善解人意的？”

    他指著毓寧的臉，一字一句道，“朕明明白白告訴你，你那個(gè)祖父，朕已給足了他榮耀，封地、封爵，哪一個(gè)不能讓他享幾輩子的清福？可你們偏偏不知足，國庫賑災(zāi)的銀子，你們要貪；官員賄賂的重禮，你們要收；百姓的日子，你們要折騰；就連朕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你們也要安插！你一個(gè)在宮里飛揚(yáng)跋扈，你們一家子在東海是占山為王！沒有兵權(quán)的老人？呵，你祖父被抄家的當(dāng)晚，若不是郡軍統(tǒng)領(lǐng)陸巖死守城門，你們老爺子的老部下、老戰(zhàn)友早就攻進(jìn)城門，抗旨謀反了！你知道朕在親王府抄出什么來？夾墻私庫有金三萬兩千余兩，地窖內(nèi)埋藏銀三百余萬兩！這還不算你們后院三個(gè)私庫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母魃嬲洚悓毮?！?/br>
    毓寧聽見這樣令人咋舌的數(shù)目，竟也呆呆地愣在原地，喃喃道：“不可能，祖父他……他不敢……”

    君陌冷笑道：“不敢？他自己是不敢，可那不妨礙他的兒子、孫子膽大包天。這樣的人，若當(dāng)真讓他們世襲了爵位，我大齊從此還有什么清官、什么廉政！”

    毓寧聽得淚水漣漣：“可祖父是開國功臣，是太|祖皇帝最忠誠的將領(lǐng)……”

    君陌道：“這話，讓他留著到地下去對(duì)太|祖皇帝講吧！”他鎮(zhèn)定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你伺候朕多年，一直體貼溫存，本來朕想著，你家里的事，朕不會(huì)牽連到你的頭上。你該是夫人，還是夫人，絕不會(huì)虧待了你。但誰承想，你自己和你那般不爭氣的叔伯兄弟一樣，都太讓朕失望！”

    毓寧忽而變得似野貓一般凌厲，齜著牙，膝行幾步到君陌的腳下，牽著他長衫的裙擺哭道：“皇上治罪了臣妾的家人，臣妾怎么還可能繼續(xù)做這夫人？宮里人若不將臣妾撕開吃了才怪！皇上要治罪，不妨將臣妾一同治罪算了！”

    君陌一把扯開她，“即便你愚笨至此，但朕仍然要與你說清楚。留著你，是不讓世人說真牽連女人，薄情負(fù)心，所以切莫再說將你一同治罪的話來。至于你活不下去……那實(shí)在是你在宮中作惡太多，是你的報(bào)應(yīng)！”

    ☆、二十六、郭燕屏（下）

    君陌一把扯開她，“你在宮中作惡太多，是你的報(bào)應(yīng)！”

    毓寧顯然是一激靈：“臣妾的報(bào)應(yīng)？臣妾的報(bào)應(yīng)？”她漸漸激動(dòng)起來，喉嚨中發(fā)出嗬嗬的冷笑聲，“我知道，皇上若沒有什么證據(jù)，怎會(huì)親自來見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