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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唐湊過來:“西姐,這人架子是女的哎,還穿裙子。” 葉流西說:“是啊,那是……” 她住口了不說。 何必讓人知道眼前面目丑陋的人架子就是孔央。 孔央是個溫柔美麗的姑娘,死在一場意外的沙暴里,沒有后續(xù),如此而已。 丁柳環(huán)視了一下周遭,也不知道該跟誰商量:“這些尸體,留著會不會不安全?。渴遣皇堑锰幚硪幌??” 葉流西冷冷說了句:“又不是沒別人了,為什么要我們處理?” —— 高深拿木棍又撬又搗,連踹幾腳,終于把灶口破開個洞。 葉流西在灶口邊蹲下,朝里頭叫話:“識相的,就老老實實出來,大家還能聊聊?!?/br> 等了一會,老簽抖抖索索的聲音傳來:“你……你們別進來,不然,我就把東西都給燒了!” 丁柳氣得臉都白了,葉流西笑了笑,大聲說:“好,我們幫你燒!” 她看高深他們:“燒東西,往里扔?!?/br> 院子里多的是柴火廢料,肥唐把東西拾掇了攏堆,高深拿打火機點火,火頭旺了之后,丁柳二話不說,摟起燃著火的廢料就往入口里丟。 不一會兒,底下就傳來嗆咳聲。 高深有點遲疑,問葉流西:“這個……不會出人命吧?” 葉流西冷笑:“難道剛剛,他們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高深說:“但是,萬一真死了人……總歸是犯法的?!?/br> 他剛剛進來,一時還擺脫不了外頭的社會規(guī)則:哪怕囂張跋扈如柳七,還一直嚴令手下,別真惹出頂翻了茶壺蓋的大事。 葉流西撈過個破板凳,在火堆邊坐下:“放心吧,起貪念的人,一般都怕死?!?/br> 肥唐摟投了兩把火之后,實在忍不住,偷偷來問葉流西:“西姐,我東哥……到底是怎么了啊?” 葉流西的目光掠過不遠處的昌東,他一直坐在孔央的尸首旁,一動不動,背影里透著蒼涼暮氣。 她說:“別管他,你們都別管,也別去吵他?!?/br> 再等了會,估計撲火的速度比不上投,底下的空氣也更易消耗,灶口里終于傳來老簽嗆咳的聲音:“別……別,我們出來了?!?/br> 過了會,灶口的擋板從里打開,高深手一伸,拖雞仔一樣,把最前頭的老簽硬拽出來。 —— 火光下,老簽、阿禾、薯條,跟前一晚一無二致,瑟縮地挨站著,薯條的嘴角邊還有巧克力醬,估計是拆了巧克力吃。 葉流西想笑,她坐在板凳上,胳膊拄著刀柄,權當是扶手:“說說看,怎么想的,啊?當時都怎么想的?” 老簽沒吭聲,薯條有點害怕,一直往阿禾身后縮,阿禾又窘又愧,死死咬住嘴唇。 葉流西說:“不說???” 她忽然欠身,一把抓住阿禾盤著的發(fā)髻,把她的臉摁向火堆里。 阿禾尖聲驚叫,肥唐嚇了一跳,居然下意識拽抱住阿禾,大叫:“西姐,不能這樣吧?” 踢兩腳踹兩腳他都能接受,但這燒人的臉,太殘忍了?。?/br> 混亂中,老簽大叫:“不關她們的事,我的主意!” 葉流西變抓為推,把阿禾往邊上一搡,又坐回凳子上:“那說說,怎么想的?。俊?/br> 阿禾癱在地上,滿臉的淚,不敢哭出聲,老簽嘴唇囁嚅著:“世……世道不好,丫頭的叔伯,走好多天了,估計是出了事,我們東……東西不多,都不知道怎么捱下去……” “你們的東西,都是市集上緊……緊俏的,車身上那些玩意兒,更……更搶手,我就想著……” 葉流西打斷他:“胃口不小,但就憑你們,就算吞了這些東西,守得住嗎?沒那個能耐,抱著個寶,是福是禍都難說吧?!?/br> 不知道老簽是什么想法,肥唐在邊上,忽然面紅耳赤,想起自己惦記過獸首瑪瑙,一陣心虛。 “不是說人架子半夜才出窩嗎?” 老簽瑟縮了一下:“是沒錯,人架子不喜歡白天,但是有大沙暴的時候,沙子把天都遮了,它們也可能會跟著沙暴走,我也是賭一把……” 那時候,他找了個借口把阿禾和薯條支進地窖,自己一直守著窖口,聽到有變故,馬上堵上了擋板,哪知道事與愿違。 前后都理順了,但截至目前,只見到這三個“關內人”,無數(shù)的話還要從他們嘴里掏,一時也不方便把他們怎么樣。 葉流西笑:“既然是賭一把,就該知道輸了是什么結果……” 她指地窖口:“地方和東西,現(xiàn)在都是我的。” 阿禾頭皮發(fā)炸,鼓起勇氣問了句:“你是要趕我們走嗎?” 葉流西奇道:“我像這么好脾氣的人嗎?我只是還沒想好,怎么處理你們……” 她指向一院子的狼藉:“首先,這清理善后,不用我做吧?” 老簽心里一寬,覺得既然需要他們做事,那這命,暫時是保住了。 他吸吸鼻子,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盡量表現(xiàn)得賣力:“人架子的尸體,得燒了,留著有味兒,會招來更多?!?/br> 葉流西問他:“不能埋了嗎?” “不能,人架子就是從雅丹土包里鉆出來的,埋回去了,后患無窮?!?/br> …… 不知不覺,沙暴過境,天色漸漸透出淺黃。 薯條在清理院子,阿禾和老簽合力,把人架子一個個拖出院外,拖到孔央的時候,昌東說了句:“別動?!?/br> 老簽為難:“這個……不能留的……” 昌東說:“我沒聾,聽見了?!?/br> 他站起來,俯身抱起孔央的尸體,出了院子。 葉流西沒跟,她爬上屋頂,盤腿坐下,這里視野一覽無余,漫天沙霧間,一小片綠洲,像四面荒蕪的島。 她能清楚看到昌東忙進忙出,在做些什么。 他選了坡下的背風面,拿工兵鏟挖出一個墓xue來。 劈砍下很多樹枝、灌木,在xue底鋪出墊架,把孔央放上去之后,又拿草枝覆蓋住。 往尸身上淋了汽油。 火頭驀地竄起,帶濃煙,昌東的身影在火光下模糊而又變形,又像是一點點融得更加高瘦。 …… 葉流西翻下屋頂,進到地窖。 肥唐他們正互相幫忙,或是擦酒精,或是包扎——剛剛打斗正酣時沒覺得,緩過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擦、剮、蹭、腫,沒人不掛彩,面對面看都覺得可笑,但因為同舟共濟的經(jīng)歷,又倍感親切。 見葉流西進來,丁柳很親熱地叫她:“西姐?!?/br> “老待在這也不是辦法,我們是不是得想辦法出去???這里奇奇怪怪的,我會幫你們跟我干爹說話的……東哥什么時候能把車子修好?沒車子我們哪都去不了……” 葉流西說:“先待著,出發(fā)的話,過幾天再說。” 丁柳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