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句搞得心情如過山車般忽上忽下，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江鴻笑呵呵地受了這一眼，看到她氣鼓鼓的模樣心情竟莫名的好。他收斂了一些不正經(jīng)的神色才繼續(xù)道：“我和晁鳴認識的時候，正好是小吉第一次轉(zhuǎn)世。”

    小吉前世的情形江鴻不太清楚，但那一回他最開始真的是搞不懂晁鳴看上小吉什么地方了，即便是知道了小吉的前世和晁鳴有淵源，他還是不能理解他為什么要任由小吉予取予求。

    晁鳴的性格和行為處事都是淡淡的，若是君子之交倒也罷了，若是碰到惡劣的人，比如江鴻這種，他就屬于很好欺負的類型，而對于那一世的小吉來說大約也是這樣。

    那一世的小吉是個小官家的庶女，晁鳴自她幼時便守護左右，為她尋來新奇的小玩意，在她遇到危險時出手相助，細心呵護著她。就算小時候不懂，慢慢長成少女的小吉對這個只有她能看到的俊朗“仙人”漸漸就生出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晁哥哥，你為什么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是不是前世就認識？”

    面前的少女明眸皓齒，嬌嫩如初春剛抽條的柳枝，晁鳴仿佛能聞到她魂魄中陽光的味道，她明媚的笑容讓他不由得回憶起她的前世。那是一個如陽光般明朗的姑娘，她的品性和魂魄一樣純凈，帶給了晁鳴幾十年的溫暖歲月，在許下來世再見的諾言后安然離世。

    她果然沒有變。晁鳴溫柔地對小吉笑了笑，正要承認自己的身份，問問她愿不愿意隨他去山中隱居，卻被小吉搶白道：“我姨娘幫我算過命，說我前世積了大德，今生必有好報。”

    晁鳴一時語塞，小吉眼中閃爍著一些他看不懂的亮光，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已然勢在必得。她又對他笑了一下，試探地問道：“從小不管我要什么你都順著我，你是不是來報恩的狐仙??？”

    晁鳴失笑，暗忖她大約又不知看了些什么談狐說鬼的話本，不過瞧著她天真爛漫的模樣心頭一陣柔軟，便沒有多加解釋他的真實身份，任由她將他當(dāng)作了狐仙，畢竟在凡人眼中狐仙可能比夫諸更具有浪漫色彩，也更容易接受。

    小吉相信了晁鳴在一片柔情和寵溺之下默許的狐仙報恩之說，卻并不愿意隨他去山中隱居，每每晁鳴提起此事她便會以不能辜負父母養(yǎng)育之恩為由推脫，但向他提要求時卻從不手軟。從比嫡姐更光鮮華麗的衣裙、珠釵，到一門令所有貴女都艷羨不已的婚事，再到幫她掃平所有阻擋她往上爬的障礙，小吉一步步登上世俗眼中的人生巔峰卻還不知足，甚至變本加厲地蠻橫起來，晁鳴稍不順?biāo)囊獗惚┨缋?，但晁鳴卻念著她曾經(jīng)的溫柔和善，貪戀她魂魄帶來的一絲溫存，竟始終狠不下心來棄她而去。

    彼時江鴻是一間珠寶行的老板，他會和晁鳴結(jié)識便是因為小吉在他的店里出言不遜，江鴻有意為難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卻被晁鳴出手阻止。之后兩人在晁鳴不時在小吉的差遣下尋找各種稀世奇珍的來往中逐漸熟悉起來，江鴻不止一次問過他為什么不拒絕小吉一些無理的要求，晁鳴偶爾會淺淺一笑，答曰：“大約是欠她的吧?！彼坪踹€頗為樂在其中，江鴻便也懶得再管他們到底誰欠了誰。

    一日城中忽降大雨，江鴻知道只怕是晁鳴又來了，他的生意也基本隨這大雨泡了湯，索性閉了店門，從酒窖中取了幾壇好酒，坐在窗邊望著電閃雷鳴的天色和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獨酌。沒一會兒，果然在被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淋成落湯雞、紛紛尋求避雨之處的行人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向來衣冠楚楚的出塵公子此時難得顯露出來幾分狼狽，一身白衣不僅全被淋濕，還被濺了不少泥點子，晁鳴卻似渾然不覺，神情有些恍惚地上前叩門，進來后一路在江鴻昂貴的西域地毯上留下了一排醒目的泥腳印。

    江鴻有些rou痛地“嘖”了一聲，晁鳴這才回過神，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了看他在地毯上留下的印記，神色間稍顯羞愧，說起話來卻還是溫柔而淺淡的語氣：“抱歉，我會幫你收拾干凈的?！?/br>
    江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遞了一個酒壇子過去：“我看你今天應(yīng)該沒心思煮茶吧？”

    披著人類外表隱藏于俗世的妖怪不少，卻少有能入得了江鴻的眼的，晁鳴勉強算是一個，只要他不常來攪和他的生意，江鴻也不介意偶爾和他聚一聚。兩人往往一個捧著酒壇子，一個端坐著品茶，從脾性到舉止都大相徑庭，卻也有幾分微妙的默契，比如不多問對方的過往，不插手對方的事務(wù)，愿意聊幾句就配合一下，不愿意開口就各自聽風(fēng)看雨。

    78、狐仙 ...

    晁鳴望著江鴻手中的酒壇愣了一下, 隨后淺笑著接了過來，拿在手中輕輕晃了幾下卻沒有喝，在江鴻對面坐了下來，身上還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珠，他也沒有整理一下儀容的意思, 只是默默地盯著窗外的雨簾。

    江鴻斜眼瞥了他一下，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奉行著晁鳴不愿說他就不問的原則，也保持了沉默。

    “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br>
    江鴻從晁鳴的語氣中聽不出太多情緒波動, 但從他反常的行為不難猜出他說的這話遠不是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輕描淡寫, 指不定就是傳達后會無期的意思。

    “給我添麻煩的可不是你, 而是你那個小吉。”江鴻又灌了一口酒，語氣不善地嘀咕道。老是拿一些傳說中的珠寶來為難人即便神通廣大如他也是會煩躁的, 也就是晁鳴這個沒脾氣的能受得了如此貪得無厭之人。

    晁鳴沒有出言維護小吉倒是讓江鴻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從方才起便一直落在遠方的天際，眼神中帶著些許迷茫, 他察覺到江鴻打量他的視線，回眸輕笑道：“她以后也不會麻煩你了?！?/br>
    江鴻微微一皺眉, 隱約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眉頭很快舒展開來。這小吉若是死了可是好事一樁, 不過礙于晁鳴可能不會這么想, 他清了清嗓子壓下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忍住了詳細詢問的沖動。

    江鴻違心道了一句“節(jié)哀”。

    晁鳴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猜測。他將一直捧在懷里的酒壇子輕輕放回桌上, 起身道：“謝謝你的酒。”

    江鴻挑眉看了一眼那原封未動的酒壇子，沒說話。

    晁鳴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隨意的禮，而那動作分明是向天界諸侯行的禮。江鴻曾無數(shù)次心安理得地受過此禮，此時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