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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間,霍小玉覺得有人在輕輕搖晃她的胳膊,將她的僅剩的一點(diǎn)睡意給弄沒了。 她睜開眼,見到的,卻是自家母親喜笑顏開的臉龐。 霍小玉便坐起身來,笑著問道:“怎么了?母親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喜事,剛剛延光公主府的婢女來了,道是公主要見你,請(qǐng)你明日去一趟呢?!编崈舫衷捳Z中有著掩不住的喜氣,“昔日在你的滿月宴上這位公主還抱過你?!?/br> “這樣啊。”霍小玉微微瞇起了眼,想起了她前世與這位公主的淵源。 那個(gè)時(shí)候,自己為尋找李益花費(fèi)了很多錢財(cái),變賣了很多昔日之物。 紫玉釵,就是其中之一。 不想,婢女浣紗在拿著紫玉釵時(shí),見到了昔日作此釵的皇家老玉工。他認(rèn)出了這只釵,又和婢女打聽到了霍小玉的消息,十分傷感,便帶著那婢女去了延光公主的府第。 公主聽聞此事,悲嘆了很久,給了那婢女十二萬錢,命她送給霍小玉。 今世,自己尚未到那山窮水盡的地步,這公主怎么就找上門來了? 莫不是自己聲名遠(yuǎn)播的緣故? 管他呢。 這公主和自己的如今的身份千差萬別,也不會(huì)將自己怎么樣。最多,是見了她之后感慨一下盛衰之變,賜下些東西罷了。 霍小玉漸漸收回了思緒。 第二日,霍小玉便登上了公主府來接人的馬車。 這天的天空有些陰,天上飄著淅淅瀝瀝的雨。 小心扶了扶自己頭上特意插上的紫玉釵,又拿了一個(gè)引枕靠在身后,霍小玉就聽著車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喧嘩聲和雨點(diǎn)打在青石板地上的水聲,漸漸闔上雙目。 “小娘子?公主府第到了。”婢女輕聲提醒。 聽到聲音的霍小玉猛然醒轉(zhuǎn),就著婢女的雙手踏上了小木凳,下了車。 那婢女替霍小玉撐著傘,又有人在她之前引著路。 很快,她就見到了延光公主。 公主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眼角有著細(xì)細(xì)的紋路,但仍然風(fēng)韻不減,此時(shí)端坐在上首,頗有些皇家公主的氣度。 “你就是昔日霍王府的小女,叫霍小玉的?”延光公主雖然早就清楚,還是這么問了一句。 “是?!被粜∮裉ь^回話。 這一抬頭,就把公主驚到了。她身在皇家,見過的美人不可勝數(shù),但這霍小玉的容貌竟像瓊枝玉樹一般,將屋子照得更加明亮了。 “你……將你的經(jīng)歷細(xì)細(xì)說來?!?/br> 公主吩咐,怎能不從?;粜∮癖銓⒆约弘S母親一起流落教坊,做了清倌人,后來又見了李益的經(jīng)歷一一道來,也委婉地解釋了自己聲名遠(yuǎn)播的緣故。 這些,延光公主都是打聽過的,自然清楚,她的興趣,也不再這些上面。 她玩味道:“你為何要拒絕那李家十郎?” 霍小玉來之前早就想好了說辭:“門第之別猶在,他定是要娶高門之女的,與其等日后被負(fù),不如早早作好打算,不然就算落得個(gè)凄涼地步也是自找的?!?/br> 公主也不去追究她為何臨時(shí)改了主意,嘆了口氣,道:“你倒是明白,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乍聽到這個(gè)問法,霍小玉也呆了呆,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垂目道:“我這種身份,無非是走一步算一步罷了?!?/br> “你這種身份?”延光公主又是一嘆,“你當(dāng)初也是……”話說到一半,她又止住了話頭。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了。 公主望了望霍小玉嬌美的臉龐,慢慢道:“我給你一些錢財(cái),你……莫要再做倌人了,你……始終是霍王爺?shù)暮蟠?,我是不忍故友之女落到這個(gè)地步?!?/br> 霍小玉忍不住抬頭望向延光公主,但見她眸中頗有些傷感之色,也沒再說什么話。 公主著人將霍小玉并二十萬錢送到了霍小玉母女的居處。 不過回程并不那么順利。 大概是雨天馬蹄打滑的緣故,一條街道上一位騎馬的公子哥被摔了下來,一時(shí)間人群都圍了過去,這路一時(shí)半會(huì)兒是過不去了。 霍小玉此時(shí)也沒有半分睡意,忍不住掀起了簾子看了看。 這一瞧,就看到了熟人。 隨那公子哥一起出行的正是李益,他此時(shí)頗有幾分焦急,但也不知道怎么辦。 見到李益,霍小玉的心情就不太好。 摔著的人怎么不是他呢?;粜∮衲氲馈?/br> “這怎么回事?”臨近的一架車?yán)飩鞒隽艘粋€(gè)青年男子的聲音。 大約是小廝之類的人答道:“估摸著是雨天馬蹄打滑,有人從馬上摔下來了,現(xiàn)在把路給堵著了?!?/br> “嗯,那隨我去看看,別耽擱了救治?!?/br> 這青年男子著實(shí)熱心,很快,便令仆人將那受傷男子給抬去救治了,惹得李益在一旁連連感謝。 路也恢復(fù)了通暢。 離開的時(shí)候,霍小玉掀起簾子看了看那男子,卻見到了一身有些熟悉的黃杉,還有黃杉身旁梳著小辮的隨從。 又是熟人。 霍小玉有些呆,這位黃杉男子,便是了世自己遍尋李益不到時(shí)將他綁來時(shí)的俠義之士了。 果然是古道熱腸。 她忽地想起前世她過身后,長(zhǎng)安城有惋惜她早逝的人傳出的一首詩: 一代名花付落茵,枉自癡心戀詩人。 何如嫁與黃杉客,白馬芳郊共踏春。 霍小玉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觀那黃杉客言行,不算望族子弟也出身富貴,她又如何能有這種想法。 若是早早知道有這一世,她怎么也要在長(zhǎng)安城多待一陣,多了解一些事情的。 不知道那黃杉男子后來過得好不好。 想到這里,霍小玉又是一笑,自己得以重來一世,避過早逝的結(jié)局已是萬幸,如何還能有更多的奢求呢? 人心啊,總是不足的。 就在或小于此還沉浸在思緒中的時(shí)候,馬車已經(jīng)慢慢地駛向了她的家門。 “小玉!”鄭凈持早早便守在了府門之前,就等著她回來了,此時(shí)更是撐著傘迎了上去,謝過公主府的仆人后,便領(lǐng)著她進(jìn)了屋。 她迫不及待問道:“公主和你說什么了?” 霍小玉輕聲道:“她問了我的經(jīng)歷,以后的打算,還給了我二十萬錢,讓我別再做倌人了?!?/br> 鄭凈持一愣。 “這樣啊……也好。我這些年也攢下了不少錢,加上公主所賜,夠我們母女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了。只是……你的婚事……公主可有提到?” 霍小玉無奈了:“自然是沒有,公主不過是不愿讓霍王府傳出一個(gè)賣藝的小女兒的名頭,才召我前去,說了這番話,能有錢財(cái)賞賜,已經(jīng)是難得的恩情了,如何會(huì)考慮到這些?” “那小玉你的打算呢?”不知不覺中,鄭凈持已經(jīng)不再為小玉安排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