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他知道, 她沒有事, 只是離開了。

    突然，抓著她手臂的士兵發(fā)出慘叫聲, 波蕩的海水一下子浮起猩紅的血色。

    “檸檬！”

    過淺的海水幾乎讓他無法游動，她意識到這一點便扎入海中努力地和他一起往外游。等出幾百米，她才冒出腦袋來大口的喘氣。他也跟著冒出來，漆黑的眼睛死死的凝視著她, 然后將她抱在懷中, 仿佛在后怕般。

    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背部：

    “我沒事，我不會走的。”

    綠云罩頂?shù)木G衣國王惡不可揭，奪過一邊士兵的彎弓就往海里射。鯊魚朝著國王威嚇地露出銳齒, 一只手將飛箭折斷。

    “怪物！”

    海邊的士兵發(fā)出驚呼聲。

    “檸檬，我們先離開這里。”

    她撫摸鯊魚的后頸安撫他，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發(fā)出溫順的低吟。他讓她趴在他的背上，讓她摟緊她，帶著她向外游去——在她安全之前，他沒有必要和那些愚蠢的兩腳蝦浪費時間。

    “追！”

    綠衣國王咬牙切齒，帶著一干士兵登船。漆黑的軍船揚起飽滿的風(fēng)帆，向著在海上浮游的一人一魚駛?cè)?。尖銳的船頭破開海浪，似乎要將追擊目標(biāo)黏再船下。然而鯊魚并不愚蠢，他借助自己的背鰭，靈活地轉(zhuǎn)彎，增加笨拙的船只的追擊難度。如果不是因為她不能在水下呼吸，一旦鯊魚沉入水中，船上的水手們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綠衣國王陰沉不語，他看著海中的公主，手指轉(zhuǎn)動著手中包裹在黃金中的粉色寶石，片刻后冷冷地命令道：

    “弓箭手，準(zhǔn)備。”

    船舷邊開始站上兩排弓箭手，無數(shù)的箭矢對準(zhǔn)他們。

    “發(fā)射——！”

    黑色的箭羽像雨水般落入海中，一排弓箭手射完，無需補箭，立刻有第二排的弓箭手補上。

    他讓她從他的背部下來，轉(zhuǎn)而在水里攬住他的腰，這樣她露在水面上的只剩下了腦袋和肩膀，他也可以隨時翻身護住她。但是她緊緊地抱著他，不愿意下水。

    因為害怕他那魚類的嗅覺器會在海水中嗅出她鮮血的味道。

    黑色的箭矢刺穿了她的肩胛，似乎卡在了她的肋骨之間。傷口很小，幾乎感覺不到鮮血在流淌。即使知道這只箭會刺中自己，也沒法躲開不是嗎？

    沒辦法呀……

    她摟著鯊魚的肩膀，將臉貼在他冰涼而寬闊的脊背上。

    他轉(zhuǎn)身將她抱下來，想將她藏在身下，她的雙手卻從他的脖頸上像是軟骨的魚般劃開了。起先他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他手足無措地抱著她，不敢觸碰她背上的箭桿，甚至不敢動彈，只是不斷地用臉頰蹭她，希望她能夠睜開眼睛。

    士兵們的箭停下了，因為誤射了王后，他們膽戰(zhàn)心驚地面面相覷。但是國王卻不耐煩地高喊道：

    “停下來干什么！繼續(xù)給我射！”

    士兵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端起弓箭，拉緊弓弦，卻聽到了一陣低沉又深入骨髓的悲切之聲……

    那擴散在整片海域的哀鳴使人的脊背發(fā)麻，腦中像過了電一樣空白。

    箭從弦上掉了下來。

    他想要哀求，哀求那些可恨的人類救救她，哪怕他們想要殺死他。

    他不應(yīng)該為了擁有她而帶她走的，他太貪心了，去人類手中搶走他們的女孩，所以連大海也不再庇護他了……

    她睜開蒼白的像是百合花瓣的眼皮，渙散的瞳孔努力地凝視著他。

    她的手指變得和他的一樣冰冷，她用冰涼的手指溫柔地?fù)崦哪橗嫞?/br>
    “帶我走吧，檸檬……”

    “無論去哪里，都和我一起……”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有你在，就不會孤獨了。

    心里的喜悅，像是海浪不停地翻涌著……

    她的手指從他臉頰上滑落了，即使他再怎么將那只手按在臉色，她也不會再看他一眼了。那些箭又落下來，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毫無感覺。那些箭矢扎在他身上，只是在堅硬的皮膚上扎出小小的血坑而已。但是當(dāng)一根黑箭差點又扎中她時，他發(fā)出了憤怒的嘶吼，那聲音像是撕裂帆布的海風(fēng)一樣可怕。

    他抱著她一頭扎入水中，在海面上再也看不見魚人和公主了。

    “哼。”

    綠衣國王冷酷地看了一會平靜的海面，揮手揮散了弓箭手。

    ——只有他瞧不上的女人，還輪不到什么人來瞧不上他。

    ——也沒有人能搶走他的東西，哪怕這東西他不屑一顧。

    他回到船艙里享受美酒，開始暗中編織搪塞艾烏里國王的腹稿。

    他抱著她沉入海底，沒有眼瞼的眼睛永遠(yuǎn)不會眨眼，也不會流淚。缺乏表情神經(jīng)的臉色也永遠(yuǎn)面無表情，不會露出悲痛的神色。

    他呆呆地抱著她，直到心中最后一點信念也被殘忍的海水帶走。

    他低下頭，用尖銳的牙齒吞噬她冰冷的身軀。

    不帶咀嚼的大口吞噬，直到將她塞滿他的身體。

    然后他托著沉笨的尾巴，神情呆滯地向那艘軍船游去，游向它沉浸在水中的龍骨。

    他開始用脊背撞它。

    一下、一下、一下……

    不知疲憊，也感覺不到疼痛。

    即使骨頭裂了也不停止，即使皮開rou綻也不停止。

    絕望的悲鳴已經(jīng)無法發(fā)出，在海底哀鳴的是黑色的船只。

    他沒有去看那沉入海底的船，只是捂住自己飽脹的腹部向沒有任何生物的海的深淵游去。增強的壓強令耳朵和眼睛都流出血來，也要一直游，因為不想被別的生物撕扯著吞咽，萬一變成碎片分開了怎么辦？

    他又看到她拖著長長的裙尾墜入海底的那一刻，比他見過的所有鯊魚都要美；

    他又看見她遞給他美麗的花環(huán)，臉上的笑容可愛又溫暖；

    他又看見她提著裙子，彎膝行禮，用手指觸摸他的肌膚，感受他的心跳……

    他在海的最深處閉上眼睛，眼底是金色的夢。

    第50章 第十二話 雪梨魔尊的多汁多彩

    01

    紫清坐于虛空之中, 周身有億萬星辰圍之繞轉(zhuǎn)。

    仿佛她是坐在天宇的漩渦之眼, 金銀紅白之星既好像是處于很遠(yuǎn)的地方，看來微若螢火，又仿佛是在她唾手可得之處。

    倏然，這星辰的旋轉(zhuǎn)凝滯了，等虛天中的紫清睜開神識之眼, 她周圍的一切鏡像突然幻化成了金碧輝煌的玉石之地。這無土的金石之中, 生長出一棵無葉的花樹, 為七寶樹, 樹枝上繞著鐵藤, 藤上掛著七個葫蘆, 分別為金、銀、琉璃、頗梨、車渠、赤珠和瑪瑙。

    “二十年前, 我承受來自雪梨星的九重天雷, 又在那落迦火中焚燒業(yè)障七七四十九天……”

    修仙之人若達大乘之境, 便脫離了人世間的一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