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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央求母親的孩子,倒像是許諾愛人的小情郎。龍宵那張稚嫩的小臉兒上無比認(rèn)真,緊緊盯著談近雪,對她的回答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談近雪眉梢微皺。 龍宵見不得她皺眉,伸出小手就想去撫平她眉間簇紋。 懶洋洋的宗梓突然探出頭來,爪子一亮就朝龍宵抓去,喉中發(fā)出低低的威脅聲。 湛藍(lán)貓瞳中的警告不容忽略。仿佛只要龍宵再放肆,多說一句,他便能將龍宵重新打回原型,叫他遍體鱗傷地逃回鏡澤湖里去。 龍宵神色一僵,他慢慢放下手。 宗梓這才稍稍收回外放的戾氣。 下一刻卻是那稚童猝不及防地跳起身來,在僧人臉頰一側(cè)用力、響亮地親了一口—— “娘親再見!” 宗梓氣得毛都炸開了,變成個蓬松的大毛球,鼓鼓囊囊地塞在談近雪胸口,憤怒地發(fā)出一聲貓叫。 第68章 chapter 68 擷芳大會。 這世間修者,以美為尊, 均緣起于此。 鏡澤湖畔, 蒼童山下, 一片桃林。一條清溪從中穿過。 桃林布有陣法, 無論多么強(qiáng)大的修者,竟是無法往進(jìn)多走一步。 那一條清溪之中,輕飄飄浮動著一枚枚闊圓的綠葉, 葉片瑩潤, 不知是什么仙草。綠葉中央皆托著琥珀酒樽,其中盛滿美酒, 醇香醺人。 便是這溪邊的位置,一眾修者也爭了個你死我活。不能用法術(shù), 便是動用蠻力拳來腿往, 也要擠到那溪水邊去。 談近雪一行人, 輕輕松松便占到了一個位置。 ——畢竟,來這里的修者,渴望的都是得道飛升, 而不是在強(qiáng)者面前自找死路。 談近雪從清澈溪水中執(zhí)起一盞酒。 旁邊的白菟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他,似乎想說什么, 卻最終咽了回去。 僧人將那酒一飲而盡,對端坐身邊的胡椒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飲酒, 他又破了一戒。 胡椒眼神晦暗一瞬,他搶在白菟前面,接住了僧人倒下來的身子。 白菟嘲諷道:“胡兄不準(zhǔn)備去試試那‘大機(jī)緣’了嗎?” 她現(xiàn)在不怕狐貍了。非但不怕狐貍, 她也不怕狼、不怕虎、不怕龍。她只怕她這個傻師父,真的為了天下蒼生,將自己的生死一擲輕乎。 這一路上,瞧著談近雪施舍百姓,救助病苦,白菟的恐慌也越來越大。 只因她越來越了解,談近雪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世界上,任何人的苦難疾厄,他都能感同身受,都愿去度。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 她甚至后悔,最初就不該將這神神叨叨的璇璣子,帶到云笈山白駒寺的結(jié)界之前。 那盛有美酒的酒樽還在不斷從桃林深處,隨著溪流緩緩而出。 一盞即醉,大夢不知何處。 胡椒卻道:“我的機(jī)緣就在此處。無需再飲?!?/br> 天人近雪,就是他的機(jī)緣。 無法預(yù)測兇吉,無法得知結(jié)果的機(jī)緣。璇璣子想。 白菟一挑眉,這狐貍平日中假惺惺的慣會作態(tài),此時的話卻不像是作假。 她痛快地拿起一盞酒喝了下去,“若是我醒過來,我?guī)煾干砩仙僖桓姑?,我都要將你的九條尾巴全薅禿不可!”話雖粗俗,卻是實(shí)打?qū)嵉耐{了。 白菟說完,便覺得頭腦一昏,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 胡椒看著少女“啪”地一下倒地,脊背硌在岸邊一塊石頭上,嘆口氣,將白菟調(diào)了個姿態(tài),避開了石頭。 都是癡人。 眾人皆喝下了溪中佳釀,只余他,還有一人—— 朗七。 那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堅毅的男人坐在談近雪另一側(cè),望著潺潺溪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他被天道擇中,就此踏破虛空,不再回來,你待如何?” 朗七聽胡椒同他說話,回頭看他一眼。 “走?!?/br> 胡椒一怔,又問:“去哪里?” “不知?!?/br> 朗七的回答干脆,談近雪近日一直在教他發(fā)音,他的聲音不再那樣艱澀古怪,但卻說起話來仍舊簡練。 甚至更有幾分?jǐn)蒯斀罔F。 沒有了需要守衛(wèi)的人,自然要走。 可這世間若無她,流浪千里,萬里,都沒有區(qū)別。他不過是再變回以前的那個朗七罷了。 胡椒沒有再問。 他只是又嘆了口氣。 —————————————————— 談近雪已在幻境之中。 烈烈長風(fēng)吹過,衣衫鼓動,入目是一片耀眼的白。 四處皆是白色,皚皚白雪覆蓋之下,是堅硬無比的冰川。 她微垂眼簾,避開雪地上刺目的反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是女裝打扮。薄薄一層衣裳,在這冰原之上竟也不覺得寒冷。 “娘親!你來啦!” 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忽然從那一片銀白雪色中冒了出來,臉上帶著鮮活笑意,仿佛這環(huán)境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仿佛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許久。 他望著自己的“娘親”,只覺得她比冰川尖頂上被太陽照射的,最純凈的冰還要好看,就仿佛在她來到這里之前,所有的日光、風(fēng)雪、冷和暖,都不作數(shù)。 她來了,便如天光乍破,雪原初亮。 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突然之間便有了生機(jī)。 談近雪在少年沖上來,用熟悉的動作抱住她腰之前問道:“你是……龍宵?” 那少年見談近雪認(rèn)出了他,立刻開心起來,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是呢!” 他看到談近雪略顯疑惑的眼神,便解釋道:“其實(shí)……其實(shí)那天尋到娘親,我的修為就有長進(jìn)了呢,回來便長個子啦!”龍宵臉上羞赧,竟還有幾分扭捏,“我……我覺得娘親好像更喜歡小個子的我,所以前兩日見到娘親時,又變回去了?!?/br> 談近雪臉上笑意溫潤。 這是自然。 龍宵喜愛纏著她,是因?yàn)樗@一身氣息,對他大有裨益,只相見兩次,竟能讓龍神的人形從稚童成進(jìn)到少年,效力可見一斑。 龍宵卻仍然有些懵懂,他只知道娘親身上的味道讓自己無比舒服,只盼著能天天賴在好看娘親身邊,親親啃啃,連一根頭發(fā)絲都不叫外人瞧見。 他無比順理成章、理直氣壯地挽上談近雪的手臂,道:“娘親,我?guī)闳デ莆业募?。?/br> 說是家,實(shí)則是個簡陋的洞xue。龍宵殷勤地為談近雪尋了塊平整的地方坐下,然后捧出自己的“寶貝”。 ——數(shù)十件小巧玲瓏的冰雕,有些手法拙劣,有些頗有幾分機(jī)巧。 談近雪認(rèn)真地將冰雕一一看過,然后問道:“我喝了曲水流觴的酒,便到此處,這邊是傳說中擷芳大會的幻境么?” 龍宵一愣,看起來不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