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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太醫(yī)院配的膏藥你別停,弟妹勸你,你也別嫌煩,腿腳上的毛病看著不大,嚴(yán)重了要治卻大是不易,你若還想圍場縱馬,就老實(shí)點(diǎn)。” 十三苦著臉,向窗邊偷笑的茹蕙求救:“小嫂子,你行行好,且?guī)屠鲜淮沃魏冒?,這日日用著膏藥,如同日日被螞蟻啃骨,又癢又麻又痛,太遭罪了?!?/br> 茹蕙放下捂嘴的手,笑道:“十三弟只管抱怨,卻不知太醫(yī)院為著制那膏藥幾乎將我藥房的珍品搜掠干凈呢,便是為著我那些得之不易的藥材,十三弟也不該這般嫌棄才是。 再說,你用藥時骨上有麻癢之感那就對了,說明膏藥有效,你且忍著吧,過得一兩年,估摸著就好了。” “一兩年?!?/br> 十三慘叫著趴在桌上,一臉痛苦:“這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br> 茹蕙搖頭:“你當(dāng)就你一個人遭罪呢?皇上每日也用著呢,他長期伏案,肩背腰哪一處沒毛病……” 第104章 某日,新帝在處理政務(wù)時突然勃然大怒。 稍頃,一封御批過的折子被快馬送出圓明園。 一日后,直隸總督接到了自己上遞的奏折。 打開奏折,看罷折子上朱紅色的御筆親批,李維鈞狠狠閉了閉眼,好半晌,他那張因?yàn)榧佣鴿q得通紅的老臉方才重新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兩個時辰后,李維鈞在書房見到了著人急召來的幾個心腹下屬。 “老夫得圣上宏恩,總督直隸事,初來兩月,便已接到十幾起旗人倚勢欺壓、重傷漢民的奏報,老夫思慮良久,終將此事具折上奏?!?/br> 李維鈞厚重的目光掃過幾個心腹的臉,果然看到眾人齊齊變色。 “東翁心急了?!币粋€五十多歲的老幕僚因?yàn)槭窬境断乱豢|老須,痛得眼中淚花直閃,他卻顧不得頷下傷處,傾身憂慮地看著李維鈞:“旗漢之爭由來以久,由世祖至今,已是七八十年時間,從無一任官員能處置妥當(dāng),東翁上任想要做出成績之心我等皆能體會,只是以此事為引,到底還是急切了啊?!?/br> 李維鈞臉上神色絲毫未變,看著老幕僚一臉憂急,他還安撫老幕僚:“陳先生莫急,折子早已發(fā)出,此時便是急也晚了。” 看著李維鈞夷然不懼的神情,陳先生又是敬佩又是擔(dān)憂,他的目光掃過房中神色各異的幾個人:“大家一起商量個妥當(dāng)法子,定要消彌東翁此折在圣上心中留下的惡感,大家都是東翁心腹,一榮皆榮,一損皆損,萬不可留存私心?!?/br> 看著滿屋心腹皆因老幕僚之言而點(diǎn)頭,并各露思慮之色,顯然正攪動腦髓替他想辦法,李維鈞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大家先別想了,且先聽聽這個。”李維鈞自懷里掏出那本自己親筆寫下送上京城,又自京送返的奏折,遞給一直默默侍候在側(cè)的三兒子。 “三兒,你且將這折子上的御筆朱批念給大家聽聽?!?/br> 三十多歲的李之勤雙手接過父親手中的折子,展開后目光一掃,便將折中朱批看得一清二楚。 飛快掃了一眼圈椅上闔目養(yǎng)神的父親,李之勤心中對父親的敬仰之情幾乎抑止不住流溢出來,好在也是歷了不少世事,便是胸中激蕩,他面上卻是保持著平靜之色面南而立,對著房中神色各異的直隸重員念出了皇帝朱批。 “敕:畿甸之內(nèi),旗民雜處,旗人暴橫,頗苦小民。爾當(dāng)整飭,不必避忌旗、漢形跡,畏懼王公勛戚,皆密奏以聞。” 讀完皇帝敕令的李之勤將父親的奏折放置書桌之上,退回原處。 “嘶!” 李之勤的動作驚醒了房中震驚的一群人,眾人齊齊吸了一口氣。 “皇上這是要整頓旗民?” “我果然不曾聽錯?新帝果然不曾偏向旗人?” “敕令,皇上親下的敕令?!崩夏涣抨愊壬拥秒p手直顫:“漢民終于盼到云消日出之時,皇上圣明,蒼天開眼了!” 最后五字,陳先生是嘶吼出來的。 飽含滄桑的蒼老之音在書房中久久回蕩,房中眾人卻無人斥陳先生失禮,所有人的眼眶此時俱已發(fā)紅濡濕。 “此敕令一出,天下漢民便有了說理處?!?/br> 李維鈞睜著同樣濕潤的老眼,目光掃視了書心中眾人一圈,明明是六十多歲的老人,此時的李維鈞身上卻煥發(fā)出勃勃生機(jī)。 “昔日,咱們的皇上便是威震朝堂的冷面王,但凡經(jīng)他手上的政事,處置起來從不曾循過私情,故以冷面鐵骨而讓朝臣敬服畏懼,正是他公正的處事,太上皇最后才會將最難管的戶部交到了他的手上。 如今,有了這樣一位肯聽下言、不懼物議、公正清明的人主,實(shí)乃普天下漢民之福,諸君,且振奮精神,乘風(fēng)破浪之機(jī)至矣。” 對著震臂高呼的李總督,書房中眾人霍然起身,抱拳轟然響應(yīng): “愿為總督效力,為圣上盡忠?!?/br> 很快,官府整飭旗人欺壓漢民之風(fēng)席卷了整個直隸。 無數(shù)旗人被抓被關(guān),直隸中彈駭李維鈞的折子雪片一般飛向京城。 圓明園內(nèi),皇帝夜夜批折至三更,即使如此,仍有許多旗官不停上折抱怨。 六月,經(jīng)過反復(fù)思考的皇帝頒下圣旨,命八旗無恒產(chǎn)者移居熱河墾田。 “旗民無恒產(chǎn),無收入,為生計向漢民以暴相索,除世祖初年外,便以這幾年情況為重,長久以往,必然招致民亂,為八旗計,為江山固,無產(chǎn)旗民墾田,實(shí)乃不得不為之策?!?/br> 暢春園里,皇帝坐在太上皇榻旁,輕聲將自己下旨的深意向太上皇做了匯報。 閉目養(yǎng)神的太上皇聽完,睜開眼看著新帝:“老四啊,你為民的心是好的,這旨意也沒錯,只是行事還是過于剛硬,若能迂回一下,便更妥當(dāng)了?!?/br> 皇帝低下頭:“阿瑪之言,兒子記下了。” 太上皇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闔上眼,輕聲道:“你要記著,大清是以八旗為基的,萬不可將自己的根基傷了,否則,必然禍及已身?!?/br> “是,正是為著大清根基,兒子這才要整頓旗務(wù),阿瑪不知道,不只京城、直隸,現(xiàn)在全大清的八旗子弟,有八成都以奢糜度日為榮,軍中軍備廢馳,兵丁頹廢,一些將軍連馬都御不得了,若再放任下去,咱們只怕就要像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