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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在偏殿里快要睡著了,卻忽地聽得了傅辛的腳步聲。她猛一睜眼,便見燈火焦灼,燭火影綽,傅辛坐在她的榻邊,披著發(fā),捧著奏章,看上去頗為疲倦。 “讓兒猜猜?!绷髦榫従徯α?,“徐道甫那般的性子,多半是不會被這叛亂貿(mào)然牽扯的??墒撬闶遣粻砍?,陛下也會讓他扯進(jìn)去?!?/br> 傅辛也不否認(rèn),只揉著眉心,道:“是,扯進(jìn)去了?!?/br> 流珠坐起身來,盯著他,道:“你說你不殺他。” 傅辛低笑道:“沒殺你那郎君。也不知你寶貝他什么?!?/br> “關(guān)起來了?流放了?”流珠緊張道。 “在你家宅院里頭,安安生生的,和那小妾待著呢。牽扯進(jìn)去了,又放出來了?!备敌吝@話令流珠陡然生疑,果然,傅辛又悠然說道:“只不過,人是好的,心卻未必了。明日休沐,你且回家,若是被氣著了,再回來住?!?/br> 待次日回了家,流珠果然被氣的不行,頭一次在徐道甫面前落了淚。 第11章 六曲連環(huán)接翠?。ㄈ?/br> 見流珠回來,徐道甫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目光,臉上有愁悶,亦有羞愧。待流珠掩上房門,徐道甫開了口,道:“娘子,你在宮里頭,也知道敬國公一派叛亂的事兒吧?” 流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著他后頭的話。她知道,傅辛多半又玩了花樣,她只想知道,這花樣到底是什么。 徐道甫卻竟忽然嚎啕大哭,跪了下來,崩潰道:“娘子,郎君我對不住你?!?/br> 流珠心上一緊,連忙去扶,笑道:“這是哪里的話?” 徐道甫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夫,此刻嘴唇發(fā)顫,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是斷然不敢攪合敬國公這趟渾水的,可誰知千小心,萬小心,還是中了歹人jian計。前些日子親戚們來,家里需要銀錢,恰逢一個世家子說要從我手里買兩個缺,我這貪念一上來,就應(yīng)了。哪知這里邊門道多著呢。出事兒那天,就是這倆崽子關(guān)的城門,也是他們,假傳正指揮使的話,說讓我夜間cao練,結(jié)果就稀里糊涂成了反叛大軍的小頭頭?!?/br> “然后呢?”流珠的聲音卻是出奇地鎮(zhèn)定。 “知道是造反后,我立刻開始拿刀砍他們。只是事畢之后,那兩個崽子都死在了叛亂中,我無人作證,便被關(guān)到了牢里面。后來,有人給我傳話,說我的罪狀,白紙黑字,已經(jīng)呈給了官家,明日便要被以反叛罪處斬。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轉(zhuǎn)圜之機(jī)。我若是想活,就……就……”他聲音顫抖,不敢看流珠,“就要把娘子獻(xiàn)給貴人?!?/br> 他心一橫,閉起眼,對著流珠磕了個頭,道:“那貴人早就對娘子心向往之,我仔細(xì)打聽,據(jù)聞是朝中大官,三十多歲,世家子弟,樣貌俊朗,能文能武。那人說,以后娘子還是我的娘子,但是要時不時地,避開人的耳目,陪上那貴人幾回。我如何能忍?可是不忍,便是死,而且這可是反叛之罪啊,娘子、爹娘、兄弟都是要陪著我死的。我是個粗人,寧愿茍且偷生,加上一時情急,便答應(yīng)了?!?/br> 流珠火冒三丈,將他一腳踹倒,喝道:“徐道甫,來了汴京,你出息了,會給娘子拉皮條了!你要不要臉?”思來想去,流珠不由哭了,倒不是因徐道甫哭,而是為了傅辛這樣苦苦相逼而哭。 他若是想要她,直接找個由頭把她擄到宮里頭便是,何苦這樣為難她? 是了,他這人最是虛偽。若是直接要了她,納這么一個殘花敗柳,還是那位寵后的庶妹,這滿朝文武、巷閭百姓,還有那后代青史,又會怎么看他寫他?他在這兒一步步下局呢,最后定是要她心甘情愿、名正言順地歸了他。 罵徐道甫不要臉,她阮流珠也挺不要臉的。他這個皮條,拉得全無必要,反正她早就睡到龍榻上了。這個貴人還能有誰,不就是官家嗎? 徐道甫見她哭了,也是束手無措。 流珠擦了眼淚,卻又笑了,道:“三郎,你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且不必?fù)?dān)心,有兒幫你打點(diǎn)呢。只是你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兒也沒有再待下去的道理,早散早好。你和兒在一起,左不過是互相拖累,倒不如互相成全。咱們,和離吧。” 雖說傅辛說不讓她和離,可如今流珠在氣頭上,才不會理他的吩咐和威脅。 徐道甫聽她前半截話,安了心,待她后頭的話一出來,徐道甫臉色一變,卻不知道該怎么阻攔。流珠是個好娘子,持家有道,也不妒忌,只是不好親近罷了。再者,徐道甫還想升官呢,沒了這個官家的小姨子,國公府的二娘,總不能把那個柳鶯扶正吧? “不行?!边@是徐道甫的第一反應(yīng)。 流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心一橫,道:“宅院歸你,家財歸你,這都是你用命搏來的,兒不能拿。家仆歸你,兒一個也不帶,兒女歸你,兒一個也不管。兒凈身出戶,你覺得可好?” 徐道甫心頭一緊,道:“既然娘子說了有別的法子,那就算是郎君糊涂,當(dāng)我沒說過那等混話,可好?自此以后,你我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便是。娘子也是懂律法的人,和離,那是夫妻合議而后離,我不同意,你非但離不了,說不定還要獲罪?!?/br> 流珠笑盈盈地,一雙美眸凝視著他,忽地輕聲道:“若是兒說,兒在外頭,有男人了呢?” 徐道甫大驚失色,沉默了半晌,不敢置信,道:“你是自愿的?還是被逼的?” “自愿的又如何?被逼的又如何?”流珠問。 徐道甫喃喃道:“自愿的,我便放了你。被逼的,我便……那人可是貴人?” 流珠一笑,道:“是貴人。貴人相逼,莫敢不從?!?/br> 徐道甫一聽,心里憋屈,又哭了起來:“這汴京實乃是非之地,這升官,是禍不是福……”他哭的傷心,流珠心上一軟,到底是對他有疚,便又問道:“你若是辭了官,與兒一同回小地方,那貴人便不能再糾纏。你覺得可好?” 她心里不是沒有期望的,然而徐道甫的面上卻現(xiàn)出了猶疑之色。他亦覺得羞愧,泣道:“怨我沒本事,護(hù)不住你。只是我既然還能做官,便不能再舍了這烏紗帽。爹娘需醫(yī)藥錢,兒女要養(yǎng)活,柳鶯那脾氣,也不是能隨便發(fā)賣了的。咱這宅子,是御賜之物,賣不得。荷包里又被大哥掏的不剩什么錢。若果真回了小地方,靠著那二畝三分地,日子可怎么過?只怕要餓死哩。” 他偷偷瞧瞧流珠的臉色,卻看不出什么,繼續(xù)道:“流珠,我已不是鄉(xiāng)下武夫了,知道這汴京城里的事兒,都復(fù)雜得很,不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