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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沒想到二娘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騙瑞安?!?/br> 流珠笑了笑,垂眸道:“有時候假話,總比真話讓人好受些。人活在世,不必非得問心無愧。兒不好對大哥兒的處世之道妄自出言,嘵嘵置喙,但是兒覺得,難能糊涂。若是有個人,愿意騙兒,總比沒人愿意騙兒好?!?/br> 她這話,確是肺腑之言。如果可能的話,她倒愿意做阮宜愛,活在花團(tuán)錦簇,富貴榮華的謊言里,無憂無懼,才不要做什么阮流珠呢。誰人都有見不得人的一面,心里頭都有點兒不可外說的心思,怎么偏偏就她這么倒霉,非要見那陰暗一面、聽那番齷齪心思不可呢? 稍稍一頓,流珠輕嘆道:“再說了,瑞安這個病,確實是藥石無用。與其讓這孩子擔(dān)驚受怕,滿懷憂慮,悒悒而終,倒不如讓他高高興興地去?!?/br> 徐子期微微偏著頭,闔了闔眼,將她所說之言,細(xì)細(xì)想了一番,隨即輕勾薄唇,遽然捏著她垂下的手指,聲音略顯低啞,沉沉說道:“等我出征之時,也必是生死未知。二娘既然愿意騙瑞安,不若也騙騙我可好?” 流珠聞言,微微低首,那蝶翼一般細(xì)密的睫羽,在她那白皙的面頰上,輕輕投下兩疊陰影。而她那琥珀般的眼眸,正半隱于陰影之中,徐子期望著她那晦暗難明的一雙美眸,薄唇輕抿,抬手推開門扇,道:“咱們進(jìn)屋說。外面不方便,二娘多半會有顧慮?!?/br> 流珠被他輕拉一下,不由咬了咬紅唇,終是跟著他進(jìn)了屋內(nèi),隨即掩上門扇,抬起頭來,直視著面前的俊秀青年,微微一笑,道:“子期若是想被騙,兒愿意做騙你的人。只是像子期這般察見淵魚的精明人兒,可會甘心受兒的騙?” 徐子期抬手點上燈盞,輕笑一聲,雙腿大分,大大咧咧地坐在椅上,目光灼灼地仰視著她那面容。融融燈火之中,她的神情里,少了幾分往日里的壓抑與隱忍,反倒多了幾分勾人的柔媚,看得徐子期胸間燥熱,輕聲喃喃道:“二娘方才不是說了么,難能糊涂。我心甘情愿,受二娘的騙,只求二娘愿意騙我一回,這一回,最好就是一輩子?!?/br> 流珠又低下頭來,平聲道:“好了,你如愿以償了,也該回去了罷?,F(xiàn)下你能不能出征,壓根兒都沒個準(zhǔn)信兒呢,等你真要赴死了,兒再騙你。你且先將種痘熬過去罷。快走,兒不想看你了?!?/br> 徐子期目光清亮,笑容卻是怎么也忍不住,但直直地盯著她。流珠被那視線盯得面上發(fā)燙,又見憐憐先前已提了暖水瓶放在地上,便佯作不耐煩,趕他道:“說了不想看你了,你怎么還待著?” 徐子期卻站起身來,提了暖水瓶,又將架子上的銅盆擱在地上,驚得流珠低聲道:“你又要鬧甚?” 徐子期一派稀松平常,道:“子期想給二娘洗腳?!?/br> 流珠羞惱道:“你小心兒踩翻盆子,濺你這小混賬一臉熱水。” 徐子期這人,看著皮相俊秀,眉眼生寒,脾性又冰冷煞人,可骨子里,卻是個悶sao的男人。他此時便耍起了無賴,挽著袖子,給銅盆里盛滿暖水,又伸手試了試水溫,隨即殷殷說道:“二娘來吧。讓我也伺候你一回?!?/br> 見阮流珠面上現(xiàn)出薄怒來,徐子期也不畏懼,但瞇眼道:“二娘要我強拉你過來?”見流珠聽了此言,仍是僵持著不動,徐子期搖搖頭,輕聲道:“真是個愛犯倔的?!闭f著,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緩緩起身,含笑看著面前輕輕咬唇的阮二娘。 流珠知道這人不達(dá)目的,絕不善罷甘休,便默不作聲,兀自走到榻邊坐下,佯裝鎮(zhèn)定,道:“子期既然非要盡孝不可,那兒就給你個機會?!?/br> 徐子期望她一眼,蹲了下去,輕輕給她褪了鞋襪,隨即抓著她兩只纖細(xì)的腳腕,倏然將兩只雪白的腳掌合攏在一起,飛快地吻了兩下,流珠下意識就要往回收腳,面上窘迫得不行,雙頰遍是緋色。徐子期的力氣卻大得很,一把將她的腳按至水中,之后竟果真老老實實地給她洗起了腳來,又是打荑皂,又是輕捏緩揉,力道倒是分外舒適。 好一會兒過去,這家伙竟還不愿意撒手了,流珠又趕他,低低催促道:“好了,再洗下去,明兒都走不了路了。你快點兒走罷?!?/br> 徐子期唔了一聲,拿了巾帕來,將她兩只腳掌細(xì)細(xì)包裹起來,幾乎是揣在懷里,動作分外輕柔地擦了一番。流珠低頭看著他,心上起伏不定,卻又聽得男人低低笑道:“我做的好么?二娘有沒有更喜歡我?” 等了許久后,他本以為阮二娘不會搭腔,不曾想那女人卻溫聲道:“做得很好。有更喜歡一些?!?/br> 徐子期倏然抬頭,心上一熱,眼睛亮得驚人,但笑了笑,低聲道:“以后也伺候著我洗一回罷。禮尚往來。當(dāng)然,要是二娘不想洗腳,洗澡也沒問題?!?/br> 流珠瞪他一眼,在他肩頭輕踹一下,徐子期也不躲,但受了她這一腳。流珠又催促了他幾回,徐子期總算是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房中。而流珠卻是不知,這家伙回了屋中后,又亟不可待地進(jìn)了夾層密室之中,躲在那美人圖之后,聽了好一會兒壁角,才算紓解。 他雖已有二十四歲,但阮二娘,可謂是入了他心上的頭一個女人。往常待在軍中時,這徐家大哥兒只和同僚一起,在有需要的時候,去過那所謂洗衣院。這洗衣院中的娘子,說白了,即是營妓,白日幫著軍士洗衣,夜里則以身子慰藉。徐子期長得俊秀,行止之間又頗有男子氣概,自然有不少小娘子投懷送抱,但這男人卻很少召同一個洗衣娘子第二次,生怕惹了甚麻煩事——沒錯,對于他來說,女人就是麻煩。 這徐家大哥兒情竇如何初開,暫且不表,卻說彈指之間,匆匆二十天已逝,轉(zhuǎn)眼已是五月下旬。 俗話說五炎六熱,自打進(jìn)了五月,這天氣便愈發(fā)燥熱起來。流珠慵懶抬眸,支開窗子,一雙美眸被那透過窗紙的曦光刺著,但有些睜不開,只微微瞇起,反倒因此愈發(fā)多了數(shù)分嫵媚。 徐子期無疑是令她感到快樂,至少大部分時候,他都能令她深感愉悅,甚至讓流珠暗暗自嘲,罵自己是枯樹逢春,久旱逢雨。她雖遮遮掩掩,可是那副容色,到底是比從前嬌艷許多,弄扇來給她梳頭時,都真心實意地艷羨了一番,直說她臉色白里透紅,跟初綻的桃花兒似的。 而流珠心情好,容色妙,自然不單單是因為徐子期,更多的還是因為徐瑞安的病情。也許是她的謊言起了好作用,又或許果真是徐瑞安命大,在前幾日,徐瑞安的疹子爆發(fā)了一回之后,那些疹子竟?jié)u漸結(jié)痂了,也不再長新的了,再有徐子期不知費了怎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