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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由頭,在宴席上出這樣不光彩的風頭。 她眨了眨眼兒,又抬頭望向身邊的官家,便見官家面色雖還算平整,唇微微勾著,帶著絲習慣性的輕笑,可那雙眸子卻已透著陰冷,顯見是十分不豫。 這等事情,流珠懶得插手,幸而傅從謙見狀,上前攔架,這才將這對仇讎一般的夫妻分了開來。姚銑雖是心生不忿,可也只敢回了席間,兀自喝著悶酒,而那高儀卻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傅辛了,通報也不通報一聲,大步出門,冒著風雪,登上車輦,竟是拂袖而去,連頭也不回。 傅辛沉沉抬眼,薄唇緊抿,流珠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一面舉起玉壺,欲要給他那空了的酒盞續(xù)酒,一面緩緩出聲,款款說道:“官家何必與小兒女計較?高儀行事,向來如此,時日久了,自然會懂事的?!?/br> 傅辛緩緩側(cè)頭,瞥了她一眼,卻是將杯盞移開,交由右手邊,沉聲道:“關(guān)小郎,續(xù)酒。” 流珠抿唇,執(zhí)著玉壺的手兒微微一滯,只好又放了下來。她正兀自垂眸,忽地聽得傅辛強壓怒氣,緩緩說道:“朕這幾個兒女,還要數(shù)從謙最是知事。其余的,盡是糊涂而不自知,自恃身份,肆意妄為。” 他說這話時,聲音著實不小,惹得不少臣子都目光有些閃爍,心間暗暗打起了算盤來。傅辛足足做了十余載官家,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自是都有他的用意,鮮少有失言之時。他此時說了這話,無疑是一種類似欽定的暗示——傅從嘉與傅從謙之間,他屬意的人選,正是傅從謙。 這話并不算突然。官場里的老油條們,早先便瞧出了端倪,便連傅從嘉自己都早早有了察覺。只是傅辛態(tài)度一直曖昧,少有說得這般明白的時候,他此言一出,還是令流珠心中一個咯噔,兀自盤算起來。 高儀走后不久,傅辛的怒氣似是平息了許多。姚寶瑟見他面色稍霽,便又眉眼帶笑,聲音發(fā)甜,嬌態(tài)頻作,口中說些趣言趣語,這官家未必是當真覺得好笑,卻仍是給她面子,不時微微勾唇,輕輕瞇眸,朝那姚小娘子望去,自是惹得姚寶瑟愈發(fā)開懷。 流珠看著二人說笑,愈發(fā)覺得肺腑內(nèi)一陣惡心,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下去,倉促間撫著心窩處,竟是驟然嘔吐了出來。她之前食欲不振,也不曾吃過甚么,吐了半天,俱是黃色的汁液,約莫便是先前飲下的濁酒。 宮婢反應(yīng)迅疾,連忙齊齊持了巾帕,前去收拾。流珠自覺尷尬,忙拿帕子擦了擦唇邊,隨即微一抬眼,正對上姚寶瑟若有所思的眼神,那眼神頗為復雜,惹得流珠心上一滯,陡然間戒備起來。 她微抿紅唇,對著官家低低說道:“兒身子不適,方才如此,萬望官家赦了兒失儀之罪,容兒去偏殿更衣。” 傅辛微微蹙眉,起身道:“朕隨你一同更衣?!鄙陨砸活D,他又轉(zhuǎn)頭,對著關(guān)小郎道:“傳喚御醫(yī)?!?/br> 流珠又拿巾帕擦了擦胸前酒漬,這才蓮步緩移,由宮人領(lǐng)著,往偏殿行去。傅辛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流珠只覺得背脊生寒,便蹙眉,回身無奈道:“不過是胃寒所致,小毛病罷了,官家這般跟著,倒也不嫌兒氣味難聞?!?/br> 官家拉了她坐到榻上,只有些慵懶地笑道:“外間吵鬧,紛亂不堪,朕想要尋個清凈地方,難聞也無妨?!?/br> 說話間御醫(yī)已急急趕來,脈把完了,流珠眼瞧著這白胡子老頭面上喜笑顏開,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果不其然,她便聽得那年紀一把的御醫(yī)顫聲說道:“恭喜官家,賀喜官家。阮賢妃并非患了腸胃之疾,實乃妊娠之癥。娘子這脈,跳得極快,且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臣敢拿性命擔保,定是有喜了?!?/br> 官家聞言,神色未變,只微微一笑,道:“好事,好事。只是不知先生可瞧得出,阮賢妃這腹中珠胎,已然結(jié)成幾月?” 那御醫(yī)忙道:“該是八月底,九月初左右懷上的,粗粗一算,亦有將近三個月了。眼下該是娘子嘔吐最為厲害的時候,想來應(yīng)是先前也有些難受,只是賢妃按而不發(fā)罷了?!?/br> 傅辛細細一想,這才笑意漸深,令關(guān)小郎賜下封賞,又屏退宮人,令一干仆侍外間等候,這才轉(zhuǎn)頭凝視著流珠,見她面色大變,呼吸不穩(wěn),心間雖是不愉,面上卻是勾唇笑道:“功夫不負有心人。朕苦苦耕耘,有心栽種,二娘便莫要害人害己了。你若是出了差池,只怕要將你自己的命也白白搭上,倒最后舍得孩子,也套不著狼,著實吃了大虧?!?/br> 八月底,九月初,正是流珠辭別傅辛,與魯元上路之時。那御醫(yī)診出的時間這般含糊,便連流珠自己都難以斷定,這孩子到底是與傅辛分別那夜的孽債,還是與魯元在熱氣裊裊的溫泉邊時播下的種子。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斷然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她處境這般艱難,如何能再護得一人周全? 若是這孩子是魯元的,魯元已然去了煙望山苦修,凡根皆斷,一心向佛,她又能怎樣?難不成先熬過傅辛這一道生死關(guān),再千里迢迢,抱著孩子去尋他?將他從佛前再拉回紅塵里頭? 若是這孩子是傅辛的,那便更不能要了!懷了強jian犯的孩子,她直恨不得拿把利刃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剖了那未成形的胎兒出來,將這孽債了結(jié)個干干凈凈。 要是孩子生出來了,是個女兒,那在這樣一個吃人的古代里,這樣一個動蕩的時局中,她做為母親,無法保證能護她周全,而她更加不能接受的是——養(yǎng)出一個毫無現(xiàn)代靈魂的,徹頭徹尾的古代小娘子來。若不是女兒,是個兒子,那便是更悲慘的事了,流珠不敢深想,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心頭發(fā)狂。 如同那被困住的小獸一般,阮氏低低哀吟幾聲,這幾聲哀痛的低吟,更引得她愈發(fā)惡心干嘔起來。流珠仰面躺在床上,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幾欲昏厥,五臟六腑都于頃刻間攪在了一起。她悲慟地伸出手來,死死扯著床側(cè)珠簾,用盡了全身力氣,遽然一扯,傅辛低頭望著她,便見珠串立時被扯得崩散開來,大珠小珠,四下迸濺,發(fā)著劈里啪啦的惱人聲響,激得傅辛眉心一跳,愈發(fā)憤怒起來。 他瞇起眼來,俯視著流珠那張蒼白的臉,唇上胭脂猶然紅艷,頰邊脂粉卻已然被兩行清淚,沖洗得干干凈凈,暈染開來,便好似桃花經(jīng)了春雨打,褪去嬌妍,只余慘淡粉白。 傅辛半彎下腰來,帶著玉扳指的手緩緩撫過流珠的側(cè)臉,隨即猛然收指,力道不輕不重,扼住榻上美人的喉嚨,指甲微微陷進那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膚里去,卻也并不過分深入。 流珠悲憤道:“官家便掐死兒罷,這日子再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