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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仔細(xì)想一想,她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她對單邪是過分在意了,她不在意沈長釋每天在紙上寫寫畫畫些什么,不在意鐘留在人間捉鬼拿妖最后能得到什么,卻在意關(guān)于單邪的一切事情。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姜青訴的視線慣性地順著對方跑,也不知是從哪一個案子開始,她總會在付諸行動之前問一問對方是怎么想的。 若說她對單邪無情是假的,即便對沈長釋,這家伙突然腦子一抽要跑去投胎,她也會不舍,也會勸阻,搞不好還得拉著說教兩天,直至對方輪回轉(zhuǎn)世,心中還有些悵然。 對單邪的感情,便更加復(fù)雜了,她知道這個人除了地府,哪兒也不能去,就像是料定了他只會留在原地,變數(shù)最大的倒是自己,故而帶著些許有恃無恐,不擔(dān)心對方生氣要趕自己,說話不太愿意去分輕重,往往以逗對方為樂趣。 從黑金符到酥皮月餅,從貓兒山的十里桂花到普陀寺大雄寶殿上的佛祖顯靈,又從不花錢的糖葫蘆到今晚這頓酒菜,她一直將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打破,從一開始正經(jīng)的共事關(guān)系,變成了整個兒地府也只有她姜青訴一鬼敢給單邪擺臉色。 這樣的自己,究竟是抱著什么心思去接近對方的?在她的眼里,單邪是同僚,還是朋友?亦或者是,超出這兩種身份的特殊存在? 她此刻對單邪表露出來的,是天上月,還是水中月? 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了。 姜青訴渾渾噩噩了好一陣,對著冷風(fēng)吹了會兒,總算將身體里那一點(diǎn)兒足以讓人微醺的酒給吹散了,這才舒服了些,打了個哈欠準(zhǔn)備回床上躺一會兒,即便睡不著,閉上眼睛休息也是好的。 方才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還是暫且拋到一邊,她與單邪無生即無死,未來的日子還長,或許有一日,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也不再與對方這么明明暗暗,不清不楚。 往床上一趟,姜青訴被子也懶得蓋,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身體逐漸放松,也不知為何,鬼無法入睡,她好似睡著了,鬼也無夢,但她卻夢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我要為你種一棵樹,等我們將來垂垂老矣,再砍去做口棺材,葬在一起。” 少年靛色衣袍,臉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只依稀有五官,笑起來的時候卻又變得更加不清晰,但在姜青訴的記憶里,十一二歲的他們,才是最美好的年齡。 當(dāng)時她回:“我爹說我還小,怎么就考慮死時的事兒了?我才不要呢,要死你自己死!” “霏月!不許這么與五皇子說話!”不遠(yuǎn)處正在帶小妹的女人聽見這話,立刻回頭對著還是孩子的姜青訴道:“五皇子是萬金之軀,怎么能說死不死的?快道歉。” “姜夫人,不用在意,我不怪她?!鄙倌暾f完,趁女孩兒不注意,伸手往她臉上一抹,將漂亮干凈的小臉蛋抹出了兩條黑胡子。 女孩兒當(dāng)然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少年:“趙尹!” “姜霏月,尚書大人說了,你不許直呼我名諱!”少年還在笑,然后被女孩兒追著滿院子跑,院子邊上守著的太監(jiān)與侍衛(wèi)伸出雙手,就怕少年沒站穩(wěn)摔倒了他們不能及時去接住。 后來……那棵樹長成了,姜府遭殃的時候數(shù)已有半人粗了,再后來,她也死了,也不知那棵樹究竟有沒有被砍了給她做棺材。 “霏月啊,去了十方殿,多照顧好自己。”這是她在地府做了五年閻王殿鬼差后,閻王對她說的話。 第一次與單邪相見,便是在輪回井前的孟婆湯鋪?zhàn)舆吷?,男人坐在那兒,一襲黑衣,頭發(fā)纖長柔順地貼在后背,幾縷掛在額前,當(dāng)時姜青訴就立刻察覺這人絕不好相處。 一晃眼又是十多二十年了,所有的記憶如盆中水,頃刻間覆出,她猛地睜開眼睛,姿勢還是方才的姿勢,桌案上的蠟燭燃燒才不過一個指節(jié),短短的一刻鐘,她居然又度過了一生。 房門被人敲響,沈長釋站在門外:“白大人!” 姜青訴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房門:“怎么了?” “城主府燒起來了。”沈長釋道。 姜青訴立刻愣住了,城主府不在她窗戶所能看到的這側(cè),背對著她的房間,若要真燒到客棧這處都能瞧見,必然是火光沖天,姜青訴立刻打開房門,瞧見門外站著的三人。 鐘留與許鳳遙保持了距離,沈長釋有些猶豫:“我們要去看看嗎?” “看,自然是要去看的,我要看看那邪氣的樓閣是否也被燒了。”她道,然后往外跨一步,正準(zhǔn)備下樓,忽而回頭朝單邪的房門看了一眼。 “要叫上無常大人嗎?”鐘留問。 姜青訴頓了頓,想到自己對單邪那層微弱的感覺,于是搖頭道:“不了,這么大的動靜,該知道的他都已經(jīng)知道了,此時不出來,必然是不想摻和,既然說全讓我負(fù)責(zé),便不用去打擾他。” 說完,姜青訴便朝樓下走去。 沈長釋愣了愣,見姜青訴這略微有些冷淡的態(tài)度,朝鐘留瞥了一眼:“你確定他們晚間吃飯的時候是在談情說愛?” “不論是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你我在這兒討論兩位大人是否談情說愛的時刻?!闭f罷,鐘留拉著沈長釋就往外跑,沈長釋的袖中還藏著姜青訴的簪子,許鳳遙不得不跟上他們,三鬼一人往火光處跑去。 客棧安靜了下來,站在房門內(nèi)手輕輕貼著房門的單邪將手慢慢收了回來,眼眸微垂,轉(zhuǎn)身走到了桌邊。他的桌案上放了一個盤子,里面有兩串糖葫蘆,旁邊點(diǎn)著一盞燈,在完全聽不見姜青訴的聲音后,他才慢慢朝盤中的糖葫蘆伸手。 拿起一串放在嘴邊,面無表情地吃了一顆。 居然是甜的。 第54章 戲子魂:十五 姜青訴等人趕到城主府附近時, 整個兒城主府都燒起來了,丫鬟家丁全都跑光,后院的府丁圍在這邊想要找水來滅火。 城主府內(nèi)本有一口小池塘, 不過火勢之大, 池塘那邊也不能幸免,恐怕除了水里的魚, 再沒有活著的東西能從里頭逃走。 火光沖天,好在城主府附近沒有別的百姓住宅,否則此刻肯定跟著一起遭殃。圍繞在城主府邊緣一圈的枯樹有的甚至被燒斷,壓倒了圍墻,與里面的火勢交融在一起, 因?yàn)檫@一場大火,半個柳城都明亮了起來。 逐漸寒冷的天,涼風(fēng)不斷的夜里, 靠近城主府這處居然熱得讓人發(fā)汗,鐘留的額頭上起了一層層汗水,他伸手擦了又出,擦了又出。 幾十個府丁大老遠(yuǎn)取來的一桶水,澆到了那火勢之中立刻就被吞滅了, 除非天降一場驟雨,否則城主府終將會被燒成灰燼。 “哈哈哈……好!燒得好!”女子的聲音響起, 她就站在了距離城主府不遠(yuǎn)的地方, 身上已經(jīng)被汗水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