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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訴扯了扯嘴角:“其中有孩子嗎?” 單邪眼眸微頓,道:“有吧?!?/br> 有些孩子看上去是孩子的身體,卻擁有一顆許多成人都無法到達(dá)的惡毒的心,不論男女、老幼、尊卑,只要是在人間行惡,死后害人的,他都會(huì)處決。 姜青訴苦笑了一聲:“我也殺過人,雖不是親手殺之,卻是經(jīng)過我口傳,我眼看,憤恨地死在我面前的,不過那些人,我總能找到他們死有余辜的理由。曲小荷不同,她比絕大部分的孩子都要討人喜歡,乖巧聽話,不哭不鬧,沒東西吃吃野果子也行,我對(duì)她而言見面才不過一天,她都完全信任,我卻想她死?!?/br> “她本該死。”單邪道。 姜青訴抬頭朝他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微微泛紅,燭火之光在她眼中閃爍,她問:“為什么?” 單邪沒說話。 姜青訴追問:“為什么她生下來便是天生殘疾?為什么她不到六歲就要面臨家破人亡,早早夭折?生死簿究竟是由誰來寫?命運(yùn)又究竟由誰而定?” “今生得的果,都是前世種下的孽,若追溯過去,翻閱生死簿,也許曲小荷的前身是個(gè)手持刀具的屠夫也說不定,這便是命運(yùn),凡事皆有因果?!眴涡盎卮?。 姜青訴搖了搖頭:“這不對(duì),前世屠夫不受罪,來世為人行善卻受難,這是什么道理?惡者惡對(duì)之,善者善來報(bào),這才應(yīng)該是因果?!?/br> 單邪微微一頓,他慢慢抬起手,手穿過桌上的燭火朝姜青訴那邊過去,指尖觸碰到她的臉頰,帶著些許寒氣。 姜青訴看著那雙眼,她的眼中有火光,單邪的眼中沒有,但他的眼中卻有她的倒影。 單邪道:“善惡報(bào)應(yīng)不可能皆在一世間完成的,幾生幾世行惡,視為大惡,自有地獄處罰之,幾生幾世行善,視為大善,自由天道降福之。你我可以見這一世的曲小荷身世可憐放過她,可難道所有這一世背負(fù)著上一世罪孽而活得可憐凄苦的人,我們都要憐憫同情嗎?” 姜青訴抬手握住單邪貼著自己臉頰的手,心中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承認(rèn),因?yàn)榍『傻哪且痪鋵⑺茸髂镉H的話,讓她有過片刻猶豫和痛苦,她也憤恨一本生死簿就可以定人生。可單邪說的對(duì),此間有神域,有地府,天地維持著人間秩序,魂魄生死,酸甜苦辣百味人生,再?zèng)]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今日不能帶走曲小荷,明日依舊要帶走的,為一人破戒,以后便沒有規(guī)矩可言了。 “單邪?!苯嘣V開口,看向?qū)Ψ降碾p眼,嘴唇微微張開:“你能……抱抱我嗎?” 單邪貼著對(duì)方臉頰的手明顯僵硬了一些,姜青訴眼眸下垂,道:“就像,昨日那樣?!?/br> 不暖和,卻讓人安心的擁抱。 單邪起身,越過了桌椅走到了姜青訴這邊,姜青訴張開雙手摟住了對(duì)方的腰。一人站著,一人坐著,她的臉頰貼著單邪的腹部,鼻息間能聞到這人身上清冷的味道,單邪的手貼著她的頭慢慢順過她的后腦,一遍遍撫摸她的頭發(fā)。 姜青訴嘆了一口氣:“真奇怪,我這人生前果決,只看利弊,死后卻變得婆媽起來,辦事總猶豫不決,拖泥帶水。” 單邪的手停留在姜青訴的后腦上,慢慢閉上眼睛道:“也許,是你身邊的人不同了?!?/br> 掌心之下,溫?zé)岬臍庀h(huán)繞在她頭腦的周圍,此刻姜青訴只覺得腦子里空空的,方才的胡思亂想全都變得不重要,整個(gè)人都輕松了起來。 單邪微微皺眉,閉上的眼睫毛輕顫,他看見了一個(gè)人,一個(gè)在她生前那二十五年的道路上,逐漸將她變成果決狠辣,只看利弊的人。 從‘你放心,我一定會(huì)幫姜家平反,霏月,以后我會(huì)照顧你的’。 到‘朕需要你,需要你在朝堂上幫朕左右那些不服朕、妄圖干涉朕的臣子,霏月,你不會(huì)是朕的皇后、妃子,她們永遠(yuǎn)都做不到如你這般,為朕排憂解難’。 單邪慢慢松開了手,睜眼的那一瞬,嘴角扯了一抹冰冷充滿嘲諷的笑,輕輕揚(yáng)起,又瞬間收斂。 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姜青訴猛地睜開雙眼看向門外,冒失沖進(jìn)來的一人一鬼看見自家兩位大人抱在了一起,一瞬有些僵硬。 姜青訴立刻松開了單邪,坐直了身體,單邪倒是表現(xiàn)的無所謂,朝二人看了一眼,問:“何事?” 鐘留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站在一旁擰衣服上的水,沈長釋走到跟前鞠了個(gè)躬,道:“都看見了,那半妖在鎮(zhèn)外荷花池旁變成了半人半獸,身體周圍布有陣法,應(yīng)當(dāng)就是您說的給命的陣法了?!?/br> “曲小荷的魂魄沒能離體,媒介不是黑袍,阿武的陣法奏效,曲小荷也多一天壽命?!苯嘣V伸手摸了摸鼻子,緩解尷尬。 站在角落里的鐘留抖了抖濕噠噠的袖子走過來道:“無常大人,白大人,那陣法我見過,是駱昂這些年來捉鬼捉妖時(shí),以妖命渡己的陣法,所以他才活了好幾百年了?!?/br> “又是駱昂,這駱昂是何人?”姜青訴問。 鐘留道:“便是一個(gè)人間修道者,不過修的都是邪魔外道?!?/br> 姜青訴微微皺眉:“阿武恐怕與駱昂有些關(guān)聯(lián),鐘留,這里不用你守著了,你去尋找一下駱昂的下落,務(wù)必把阿武的來歷問個(gè)清楚,還有這給命的陣法,也問明白,問完了這種不利于人間的修道士,能殺就殺,不能殺就廢了他的道行?!?/br> “是!”鐘留拱手,又抬頭問:“白大人給我?guī)啄陼r(shí)間?” “幾年?就一天!今日此時(shí)去,明日此時(shí)回!”姜青訴道。 鐘留一愣,眨了眨眼睛,心想這怎么可能嘛! 姜青訴瞥他:“你嫌時(shí)間長?” “不,太短了?!辩娏羝沧鞄е┰S求饒的口氣。 姜青訴道:“短還不快走?” 鐘留一跺腳,轉(zhuǎn)身就朝外頭跑,一身的水白擠干凈了。 第72章 半妖結(jié):十四 大雨持續(xù)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屋外也沒片刻安靜過,街道上已經(jīng)積了許多水流,順著兩旁的水溝一路往鎮(zhèn)外田野去了, 流淌不及, 依舊能沾濕人的鞋子。 姜青訴一早就坐在了客棧一樓大堂內(nèi)了,對(duì)面是單邪, 兩人一黑一白衣服穿得都有些單薄。小二端來了早飯,熱騰騰的米粥和一些包子,姜青訴咬了一口包子視線落在窗戶外頭還淅瀝瀝在下的雨水上,道:“沈未免也去太久了。” 單邪道:“很快就回來了。” 的確,又過了沒一會(huì)兒沈長釋就從外頭回來了, 撐了一把巨大的黃油紙傘還是將自己衣擺鞋子淋得濕透,他跨步走進(jìn)客棧,跺了跺腳, 嘶了一聲道:“前些天還挺熱的,走到這兒來一下雨又涼了,瞧這雨勢,一時(shí)半會(huì)兒是停不下來了。” 姜青訴朝他看過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