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擲地有聲的一聲罵出口，周霽燃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楊柚莫名看他幾眼，到后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尾隨的黑色轎車越來越近，周霽燃皺眉，果斷道：“扶好！”

    語畢，他調(diào)頭提速，車子開得飛快。

    黑色轎車緊隨而上，周霽燃狠踩油門，看準一個路口，忽然變道，駛向一條小路。

    那路很窄，兩旁都是參天古木，只容一輛車通過，這樣緊追不舍的黑色轎車就只剩一輛了。

    楊柚抓緊把手，開了一點車窗，窗外的風(fēng)疾馳著呼嘯而過，像他們兩個的心跳一樣快速。

    她知道周霽燃在賭，都是山路，他也不了解路況，賭的是路的盡頭，有一線生機。

    可惜他們今晚的運氣不夠好，小路后連著一個急彎，周霽燃剎車不及，被后面的黑色轎車撞上了車尾。

    彎道下面深不見底，他們的車正止不住地往外滑。

    完全靜止下來的時候，楊柚那側(cè)的車身已經(jīng)露在了懸崖外面。

    更加棘手的是，這平衡來得太勉強，車身隨著夜風(fēng)搖搖晃晃。

    楊柚和周霽燃盡量不動，保持呼吸平穩(wěn)。

    楊柚把動作放得很慢，左手繞過安全帶，去摸自己的手機。

    可他們的運氣太差了，這里竟然沒有信號。

    車子熄了火，楊柚降下的那一點車窗成了負擔(dān)，冷風(fēng)源源不斷地灌進車內(nèi)，消耗的不只是他們的體溫，還有意志。

    周霽燃抿著唇，輕手輕腳地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又小心翼翼地，盡量不探過身子去解楊柚的。

    楊柚對周霽燃說：“你別忙活了，你聽我說。今天這事，都是我的報應(yīng)。我害了楊柚和姜曳，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要來懲罰我了?！?/br>
    “我死了，你告訴我的家人不用給我立碑。你就把我葬在這山下，隨便挖個坑埋了就行?！?/br>
    “逢年過節(jié)的，要是想起我這么個人，就來看看我?！?/br>
    “我要求不高吧？”

    “周霽燃，是我連累了你?！?/br>
    她原諒了周霽燃，可她還沒原諒自己。

    楊柚碎碎念了幾句，周霽燃沒回應(yīng)她。

    楊柚絕望地閉上眼睛，卻忽然感覺到有人攥住了她的手。

    她聽到安全帶被解開的聲音，胸前的重壓一下子消失了。

    周霽燃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他的手勁很大，楊柚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快被他捏碎了一樣。

    “楊柚，你聽好?！敝莒V燃眼睛直視前方，聲音不大卻洪亮，擲地有聲，“我不允許你放棄，你若是死在這里，我就跳下去給你陪葬?！?/br>
    “楊柚，我周霽燃說到做到?！?/br>
    “錯是我們兩個一起犯的，你休想留我一個人為她們贖罪?！?/br>
    ☆、第49章 防盜已換

    “錯是我們兩個一起犯的，你休想留我一個人為她們贖罪?！?/br>
    無論如何，這世界上還有這樣堅不可摧的人，真好。

    楊柚抬手捂住臉，喃喃道。

    周霽燃沒聽清，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么？”

    “沒什么?！睏铊州p描淡寫地答著，脆弱已經(jīng)離她遠去，她又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楊柚了。

    她看向左邊的那個男人，說道：“周霽燃，既然你這樣說，我們就一起活下去?！?/br>
    周霽燃滿意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情況沒你想得那么糟糕。”

    楊柚瞪大眼睛，喊道：“什么？”

    “噓，安靜?！敝莒V燃試著打開車門，“我剛才看過了，我們撞壞了這條路的防護欄，車子是有一半露在外面的，萬幸的是，護欄把它別住了，所以我們不會那么輕易掉下去?！?/br>
    楊柚怒道：“那你不早說？”

    “但是車門也卡住了，一時半會兒打不開?！?/br>
    楊柚：“……”

    空歡喜一場。

    楊柚覺得周霽燃這混蛋真是有一顆大心臟，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跟她開這么大的玩笑。

    周霽燃似乎是聽到她心里所想，說道：“逗你，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我們現(xiàn)在談出去，其實也是一個道理。楊柚，首先你自己得有求生意志?！?/br>
    周霽燃聽她不吱聲了，又問：“想活下去嗎？”

    黑暗里安靜了一瞬，良久，才傳來一聲清晰的“嗯”。

    想和你一起活下去，一起走過未來的五十年。

    周霽燃卻似再次聽懂了她的心里話，一個人說了起來。

    “你聽過負負得正嗎？”周霽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和你都犯過錯，但是我們一起的話，好像就沒有那么難了?！?/br>
    不會再有獨自難眠的日子，心懷愧疚孤單睜著眼等天亮。

    “楊柚的死，我們兩個都是罪人，姜曳的也是。但是在法律上要負責(zé)的人，是孫家瑜?！?/br>
    周霽燃知道，楊柚等一個人來拉她一把很久了。

    他不知道的是，楊柚到底有沒有堅信過這個人一定會來。

    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在這里了。

    從此，漫長時光有人相伴，大好山川有人共覽。

    從此，贖罪的余生不再難捱。

    人海重重，等到你，不容易。

    周霽燃在黑夜里摸索著，雖然艱難，門還是開了一小條縫隙。

    冷風(fēng)徐徐地灌進來，周霽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外面的障礙物。

    “你小心點，搞不好真的要給我陪葬了?！睏铊中睦镆簿o張，張口就來了一句風(fēng)涼話。

    周霽燃不為所動，淡淡看她一眼：“還能開玩笑，我看你是不怕了?！?/br>
    “誰說我害怕了？”楊柚嘴硬地喊。

    沒有誰不怕死，楊柚的堅強是裝出來的，平時她裝得越像，這個時候反應(yīng)就越大。

    “行了。”周霽燃不顧手掌中的刺痛，硬生生地把障礙物挪開了。

    門被完全推開，風(fēng)很大，周霽燃睜不開眼睛，他一條長腿撐在外面的地上，伸出另外一只手牢牢攥住楊柚的手：“我說開始，我們一起跳。”

    楊柚應(yīng)了聲好，她到底還是那個楊柚，越是關(guān)鍵時刻，越是冷靜。

    楊柚聽到周霽燃的聲音，借著腳下一蹬與周霽燃提著她手腕的力量，脫離了她那輛傷痕累累的車，狼狽地撞進周霽燃懷里。

    那輛不算便宜的車少了兩個人，失去了本該有的平衡，顫巍巍地掉了下去。

    霎時間火光暴漲，周霽燃把楊柚的頭扣在胸前，輕聲說：“別看。”

    轟得一聲巨響，炎熱的氣流沖天而上，周霽燃看著崖底，眼神已經(jīng)冷到不行。

    孫家瑜已經(jīng)觸到了他的底線。

    經(jīng)此一役，楊柚累得雙腿發(fā)軟，周霽燃二話不說，蹲下身背她下山。

    夜里的山上特別冷，楊柚和周霽燃都不例外，凍得嘴唇發(fā)紫，唯有她和周霽燃“前胸貼后背”這一塊地方，是暖的。

    不止走了多久，楊柚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