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論起年紀，我還得喚你一聲jiejie，不過初初相識，想你也并不適應(yīng)。笑書莫要理會這狐貍，成日里只知道鉆研魅惑男子的事兒，哪里懂得佛門清凈。”苑娘故意道，狐姬一句話就將人打成了勾勾搭搭、禍害神佛的妖孽，沒見笑書尷尬嘛。

    果然狐姬又是一聲狐貍叫，跟著口吐人言，“好哇你個小賤人，就指著與老娘過不去了是吧？有本事，咱去外邊打上一場，看老娘不扒了你這小賤人的臉皮！”

    苑娘和她早就是打了幾百年的交情了，兩人你損我我害你沒個顧忌，但若外人真要害對方，怕是第一個不答應(yīng)。

    笑書也看得出來兩人之間并非不和，只是含笑，又轉(zhuǎn)開話題道：“如今既然我已經(jīng)是客棧的人，那可有什么活兒讓我做的？”

    “你剛剛才來，并不懂客棧諸多事宜，今日便先歇著，待到明日，我再細細與你分說一遍?！痹纺锔?。

    “小賤人，你來呀！今兒老娘非得好好教訓你一番！”狐貍撓著小爪子，一下一下勾著苑娘的衣裳。

    苑娘一提狐貍的后脖頸，見她不自主的縮起四肢腿兒，自然而然在空中打著轉(zhuǎn)兒，“笨狐貍，活的再久，也缺個心眼子?！?/br>
    說著將狐貍一扔，“正好去現(xiàn)世奇幻時空去轉(zhuǎn)轉(zhuǎn)，給主人相看個厲害的魂兒回來?！?/br>
    狐姬看似嬌媚，是個耍手段的高手模樣，其實和人類斗起來還是不行，腦子簡單，言語直沖沖的。

    “誒誒誒，笑書妹子，你可別理那老鬼和臭狐貍了，一個比一個會戲耍人。爺被她們耍弄幾回了，你來講講你和那佛爺?shù)墓适聠h？這讓爺心里癢癢啊，你到底有沒有將他辦了啊？你到這來了，你們的大胖小子呢？”龍馬大腦袋擠過來，眼睛里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

    苑娘回頭小手一揪他的耳朵，“你這長舌馬！還擱這亂打聽，又管不住大嘴，曉得什么曉得？看看嘴里的胡話，這些時日，你便是老編沒影兒的故事！”

    “笑書可莫要與他說，這些時日你與主人出去，不知因著那佛爺，整個地獄里頭對你可是仰慕已久。這馬兒貪吃，來瞧熱鬧的大小鬼給他遞了供奉，他呀拍拍胸脯就說了，只待你回來便要打聽清楚，然后拿去換吃的呢。聽信誰也不要信這大嘴巴，一張口就抖摟沒了?！?/br>
    笑書掩唇一笑，看著鎖著眉頭的苑娘道：“如今瞧著，君子有幸能有苑娘這樣的好下屬，否則，豈不是被瑣事煩透了？”

    狐姬愛惹禍，心性隨意，龍馬大嘴巴管不住話，見啥都說，可不是要苑娘時時管著，還得隨時去探看時空。

    “哎喲哎喲，爺?shù)慕鹱鹩褓F龍耳朵！你這老鬼，忒狠毒了！”龍馬嚷嚷著。

    “什么龍耳，不過是個長舌馬的耳朵，專門去聽人家的秘密?！痹纺镉智昧艘挥洝?/br>
    “笑書說笑了，既然與主人簽了契約，主人待苑娘不薄，我自然要盡其所能?！痹纺镛D(zhuǎn)頭又笑道。

    笑書眉目輕顫，看了看靜寂無聲的二樓，轉(zhuǎn)而道：“那……如今既無事，我想去黃泉轉(zhuǎn)轉(zhuǎn)，可否？”

    苑娘一頓，手下拍手將龍馬一巴掌送進了門外的黃沙里頭倒栽蔥，見羽靈尊者揚著腦袋看著二樓，她見笑書眼中期待，嘆了一聲。

    “怪道主人這回敢同時接你倆的任務(wù)，這都做了契約，燈臺里還燒著呢，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情意，那和尚更是取之不盡，是個真心蒼生的好佛陀?！?/br>
    “如此，你也不必這樣拘謹，主人極好說話，往后沒事的時候，你與我招呼一聲，隨時去黃泉看他吧，地獄和咱的時光不一樣，你能陪他不少時間。你也好，他也很好，你們都等了不少時光，有在一塊的時候，便該得珍惜?！?/br>
    “多謝苑娘?！毙h首一笑。

    她和歸塵，都是大愛蒼生之人，所愛來自世界，自然取之不盡，對對方的愛，早已化作信仰。

    等到笑書隨著一路的小鬼前行到了橋邊，她在橋上站了半晌，不遠處黃泉邊上禪定而坐了一個渾身佛光的和尚，微微合眼撥弄著佛珠念經(jīng)。

    他還是那模樣，沒有變過，笑書下了橋，緩緩向他走去。

    “阿彌陀佛，阿笑回來了。”她聽見他這樣說，極平靜的語氣。

    “我回來了，勞歸塵久等了?！彼p聲道。

    “不算久，時光正好?！彼?，目光淡淡的看著前方。

    她沒有問他尋她經(jīng)歷多少輪回，沒有問他吃過多少苦痛，是否有過絕望，只是斂身靜靜坐在他身邊。

    “歸塵本可以成佛的?！睙o論是之前的度化僧，還是后來的輪回僧，他的愿早已實現(xiàn)了。

    “貧僧所愿，一愿蒼生安寧，二愿善惡有報，三愿阿笑成神，日日歡喜?！彼従彄軇邮种械姆鹬?，眉目安然的看過來。

    他這話，讓她一下想起那日與他訣別之時，自己也說過類似的。

    “多謝歸塵?！彼蝗恍?，抬手小心的觸及他已經(jīng)滄桑的面容，須眉早已雪白，淚水墜下，被他接在手心，緩緩生出芽苗來。

    “何必謝？”他看著手心的小苗。

    “此是愛，純凈無垢，應(yīng)該謝的?！彼瑴I笑。

    “你曾說過的，本不必如此說?！彪S著她的觸及，他面容恢復年輕的樣子，只是眼眸依然沉靜，歷經(jīng)了時光的痕跡。

    她微微一愣，心下一跳，卻只是淺淺一笑，抬手自他手中接過那苗，移步種在他身后，指尖流轉(zhuǎn)，那樹苗轉(zhuǎn)瞬便成長的枝繁葉茂。

    開了滿枝頭的雪白朵兒，零零落落的灑了樹下的兩人一身。

    笑書站在樹下，垂眸去看微微仰首的歸塵。

    在這空無陰晦的地獄里，那里卻是一處光明，樹木繁盛充滿活力，樹下兩個人，無言無語，甚至都未曾目光對接，卻是看著便覺得天生一體。

    “極好。”他緩緩勾起唇角，眼眸微彎，顯出一分歡喜來。

    她看著他，應(yīng)道：“是極好?！?/br>
    “此處荒涼，時有陰雨，枯鬼化塵，信女敬仰我佛，不忍我佛染垢，便就讓它伴著你吧，不求其他?！?/br>
    “只愿往后時光長久，無論地獄人間，何處世界，都能時時跟隨，世世相伴，為我佛，遮風擋雨，護佑身旁。足以了?！?/br>
    她想著往后若是歸塵在地獄，她可以通過這棵樹隨時出現(xiàn)在他身邊，只是靜默佇立，如同最初的曾經(jīng)，他們不聽不看不聞彼此，卻互相明白。若有一日他等不下去了，或許成佛去了，那也十分好，她也愿這樹跟著他，能夠一直護持著，已經(jīng)無所他求了。

    “多謝阿笑。”他又反過來謝她了。

    就此，兩人不再多言，笑書坐在樹下伴著他不知多久，便又回了客棧去忙。

    往后一有空閑便過來，兩人如同回到久遠的最初，都十分舒心如今的時光。

    長息知道，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