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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綺夏:“……” 仔細回想,兩人很久沒有這么心平氣和坐下來說話、吃飯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一見面,說不了幾句,就會吵起來,最后都是不歡而散。孟綺夏有時候甚至覺得,如果年年沒有生病,傅予求不是隔三差五去醫(yī)院看她,自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 這在過去,對她而言,是難以想象的事。 她有一段時間特別依賴他,他也是。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各自有了自己要忙的事,就慢慢有點疏遠了。可即使是最遙遠的時候,孟綺夏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她,徹底走出她的生活。 孟綺夏微微轉(zhuǎn)過頭,就能看到他。那樣的距離,讓她覺得很安心。 今天她沒有安排工作,難得有興致做飯,問傅予求有沒有空賞臉來家里吃頓飯。 他還猶豫著,她苦笑:“你大概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傅予求毫無意外地一驚,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抱歉,日子過昏頭了?!?/br> 她點頭,說:“沒事?!?/br> 孟綺夏鮮少這么寬容大度,但傅予求看的出來,她心里是難過的。 他心里涌上一陣?yán)⒕危骸叭ノ壹野?,我做給你吃。” 他們曾一起上個烹飪班,傅予求天賦異稟,孟綺夏卻從來沒及格過。 她聞言笑了:“好啊。” 很少有人知道,傅予求不僅會做菜,手藝還相當(dāng)不錯,涉獵范圍很廣,中西餐統(tǒng)統(tǒng)不在話下。 孟綺夏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看電影,時不時去看著在廚房忙碌的傅予求,習(xí)慣性偷吃個邊角料。那種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 他系著米色的圍裙,微微弓著背,但仍是那樣挺拔。 孟綺夏還在盯著傅予求的背影恍神,面前茶幾上傅予求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廚房的油煙機聲音太大,傅予求沒有聽見,孟綺夏盯著手機看了一會,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把手機拿了過來。 手機顯示屏上顯示的是兩個英文單詞。 ——My Star。 我的星辰。 孟綺夏愣愣地看著,忽然感覺胃里一陣惡心。 傅予求做好最后一道菜端出來,見沙發(fā)上已經(jīng)沒有了孟綺夏的人影,喊了一聲,沒回應(yīng)。 他放下盤子,往門口瞄了一眼,孟綺夏的鞋不在了。 傅予求坐到她剛才坐的地方,發(fā)現(xiàn)茶幾上,他的手機下面,壓著一張字條:“忽然有急事,先走了噢!” 他無奈地一笑。這丫頭……有時間寫字,還沒時間臨走前和他打聲招呼。 孟綺夏隨意慣了,通常是想一出是一出,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傅予求順勢拿起手機,按亮屏幕,然后看到上面一個未接來電。 等待接通的時候,他的右眼皮,又開始跳。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音調(diào)低沉。 傅予求心里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我找韓星辰。” “抱歉,她現(xiàn)在可能……沒法聽你的電話?!?/br> 傅予求皺了皺眉:“她在忙嗎?” 那邊有片刻的死寂。 “她出事了。” 盡管那個叫蔣懷信的男人反復(fù)地和傅予求強調(diào),韓星辰的傷勢并不嚴(yán)重,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當(dāng)傅予求掛斷電話的時候,腦子仍是一片空白。 他覺得耳邊有呼呼的大風(fēng)咆哮而過,讓他聽不到這世間任何其他的聲音。 他坐在陽臺內(nèi)側(cè)的落地窗邊,抱著膝蓋,呆呆地看著外面的天空,從起初的黃昏到徹底的黑夜,直至整個人和黑色融為一體。 他感覺到什么? 恐懼,還是孤單?或者說,是對未知的迷茫。 傅予求很久沒有過這么復(fù)雜的感覺,從他母親肖蘭去世開始,他的整個人、所有思想,都是單一的。 無欲無求,無所謂生的如何,無所謂什么時候死。 他記得那一日,在那個小鎮(zhèn)破舊的石橋邊,他和那個女孩一起放下花燈,她那么虔誠的閉眼許愿。那一刻,他許了一個說出來誰也不會信的愿望。 他只愿她能一世安穩(wěn)、純粹快樂。 正如倉央嘉措的詩句: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那么現(xiàn)在,他還在等什么? 盯著一個地方久了,眼睛酸澀的能流出淚水。傅予求揉了揉眼睛,站起來,腿有點麻,因此是踉蹌的跑到書房,打開電腦。 他要訂去往那個國家的機票。 這個時候,他必須在她身邊。 她還欠他一個答案。 等她一醒過來,他就要聽到,她親口說,我也喜歡你,我們在一起。 沒有直飛的飛機,中途還要轉(zhuǎn)機,之后坐幾個小時的火車。這趟出行,傅予求誰都沒有告訴,甚至斷絕了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 奇怪的是,自從踏上這趟行程,他就平靜了很多。好像心里有一潭湖水,只在晚上映著清冷的月光,昭示那靜謐的存在。 他知道,有些什么在等著他。 從第一次下飛機的時候,傅予求就料到了這不會是趟輕松的旅程,反之,將會是漫長而艱辛。 這種感覺,在上火車后,更甚。 傅予求從機場到火車站的那段路程,坐的還是超載嚴(yán)重的公共巴士,要不是他個子高,在車廂里連呼吸都困難。 這里沒有干凈的動車、快捷的高鐵,只有擁擠的綠皮火車,沒有車廂號?;疖囌救肆骰祀s,小攤販和乞討者壯觀地分布在站臺兩側(cè),時而有身穿制服的棕黃皮膚的監(jiān)管人員來趕人,可沒一會,那些面孔又再次出現(xiàn)。 傅予求的目光掃過他們,仿佛看到那些面孔后面,承載著苦難與絕望的靈魂。 從踏上這里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這是一塊貧瘠而毫無希望的土地。 火車上擁擠異常,車廂就像沙丁魚罐頭,傅予求坐著,卻不時聽到有人推搡、叫罵,耳邊是他聽不懂的語言,在種種異樣的目光下,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fā)燙,等待蒸發(fā)。 韓星辰曾經(jīng)說過,你要學(xué)著去聆聽每個人心里的聲音,去耕耘每一塊你踏過的土地,即使那里寂寞荒蕪、寸草不生,只要你愿意,總會發(fā)現(xiàn),有那么一兩株,從石頭夾縫里生長出的小草,帶著愛與希望。 他環(huán)顧四周,只有黑夜與喧鬧包圍著他。 這樣的土地,他要怎么愛上。 傅予求太久沒有合眼,此時昏昏沉沉的睡下,半夢半醒中,忽然感覺到有東西在他的口袋邊,他想到關(guān)于這個國家的新聞,滿是消極、貶損的詞匯,他一個激靈,猛地按住口袋邊。 他摁住的是一只小手。 臟兮兮的,骨瘦如柴。 那是一個小女孩,穿著破舊的連衣裙,扎著兩個羊角辮,仰著腦袋看著他。 她太瘦了,臉上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