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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 看完一本賬冊,蘇景差不多有了數(shù),徐徐道:“這么說,他們先在各處皇莊收成上作假?!?/br> “正是?!庇嫲脖Я吮氐溃骸袄缂t螺山的三個皇莊,會計司記載,今年二月初八天降大雪,皇莊中飼養(yǎng)的牛,羊,雞鴨等各色牲畜泰半被凍死,內務府供應,入口rou食都須上品。除了這些一直被飼養(yǎng)在皇莊養(yǎng)大的,在市面采買的rou食,不知喂養(yǎng)情形,故而不敢隨意供給宮中及各王府宗室等食用。因此,內務府在京中數(shù)位大臣家名下田莊上采買了一批rou食添補,送入宮廷。這一項,持續(xù)將近一月,就多開銷了五萬兩?!?/br> 將一處用紅筆謄抄出來的賬目來往示意給蘇景看,計安冷笑道:“這買rou食的數(shù)量,價錢,都與往年消耗及市價相差仿佛,支出乍一看合理,但有主子之前的教導,奴才這些人,查賬不僅要看賬冊數(shù)目,當時市價。更要記錄商鋪所在各地天氣,是否有雨,是否有雪,是否大旱,如此才能準確評估市面價格浮動,中間損耗。故此奴才讓人把專門記錄京城天氣的黃小子叫來,一映證,今年京城倒是下了大雪,不過乃三月才降,二月反而無雪。況但凡畜生,要從小養(yǎng)大,都需時日,哪有雪一停便不用采買rou食,皇莊就能供應的道理?莫非那大雪凍的如此合宜,只將皇莊上只需一月就能養(yǎng)成的雞鴨牛羊都留下了? 最后一句說的實在刻薄,讓邊上站著的吉達都忍不住笑了一聲。 蘇景修長的指尖在賬冊上輕輕一撫,嘆道:“這賬,其實做的不錯。”至少一般賬房先生是看不出關竅的。 用做而非記,已透出事情的實質。 “有主子在,不過雕蟲小技罷了?!庇嫲埠叩溃骸斑@些在皇莊上動的手腳還是小道,借貸皇帑才讓奴才等長了見識。主子請看……” 計安從箱子里翻出一本賬冊遞給蘇景,道:“這上面寫著四月初九萬歲許借內帑銀六十萬兩給鹽商蘇家,高家,以及蔣家。蘇家三十萬兩,高家,蔣家各十五萬兩。這筆內帑乃由巡鹽御史上書,奏請萬歲,萬歲方才下旨答應的,而并非事前由朝廷商討。這筆銀子,借出去六十萬兩雪花銀,按照記錄,還回來應當是七十萬兩,本錢半年歸,利錢分兩年上入內務府銀庫。會計司賬冊上記載,上月初三,這三家鹽商已提前將本金押送入京?!?/br> 蘇景只聽上月初三,立馬明白其中貓膩,都不用再翻賬冊驗證,心中已了然,篤定道:“他們還的,不是銀錠罷。” “沒錯,主子真是英明,他們還了五十萬兩的銀錠,剩余的則給了康熙通寶,難為他們將這許多銅錢押送入京,只怕請了不少車馬?!庇嫲才宸呐牧艘痪漶R屁,又諷刺一句,道:“主子您自然知道,這銀價兌銅價月月年年都在浮動。他們從內帑借銀子時,一兩銀子至少可兌九百八十文,而上月還銀子時,正是罕見的銀價降,銅價漲,一兩銀子只能兌七百文,這中間,一兩銀子便少了二百八十文。一來一往,差的,可不是小數(shù)?!?/br> 的確不是小數(shù)! 一兩銀子二百八十文的差價,一萬兩是多少,十萬兩呢?況且各地銀銅之間差價不同,鹽商們完全可以在銅價最低的地方以銀子換銅錢,在銅價最高的地方用換來的銅錢再換五十萬兩銀子!待銀價升上去,賺的才讓人心驚。而銀價,跌是暫時的,漲是必然的! 而這么大一筆數(shù)目,絕不是區(qū)區(qū)幾個鹽商能做到,這需要熟知各地貨幣的消息,能做到此,除了在各省都有外放官以及皇商的內務府,還能有誰呢? 蘇景沉吟一番,吩咐道:“傳信給薄重明,讓他去查查,銀價暴跌之前,揚州數(shù)家豪商可有異動!” “主子……”計安悚然一驚,背上浮出一層冷汗,小聲道:“您是懷疑?” “去歲十月,銀價可曾有過異樣浮動?”蘇景不答反問。 “這……”計安仔細想了想,謹慎的道:“奴才記得,十月時,錢莊兌換,銀價是漲了的,只是漲的不多,約莫一兩銀多增了十來文?!?/br> 蘇景知道這才該是常態(tài)。成色上好的金銀,不說價錢只漲不跌,但是隨著天下承平,戶籍增長,金價銀價都應該是緩慢增長,間或有跌。而銅子,這些年一直是越來越不值錢。這不奇怪,金銀除了拿來鑄造金銀錠,還要做首飾,做杯盤碗盞,鑲嵌車馬,更有佛像金身等。金子尋常人家用不起,銀子更普遍,一年到頭能剩下點積蓄的人家,女眷誰不買幾樣銀首飾,孩子也要打幾塊銀鎖片。 何況金銀還有一項消耗的大頭,就是喪葬! 時人講究侍死如侍生,除了小兒夭折薄葬,哪怕是省吃儉用的人家,但有長輩以及已成親的子嗣去世,必然要備下陪葬之物,生前心愛之物不用多說要帶走,其余還要置備一應在陰間使用之物,使其黃泉路上,陰曹地府中不至手中無銀,過得凄涼。這些陪葬的金銀,一旦埋入地下,除了盜墓之人挖掘,不會再有重見天日之時,這就算是永久性的消耗。不比銅錢,總在市面上流通,損了舊了還能融后重鑄,又有銅礦一直開采產出,供應該是越來越大于需求。 “前年呢?” 計安用力回想了一下,“七月的時候,是猛然少了一百文,奴才記得當時百姓有抱怨,您還吩咐咱們的錢莊若有客人換銀子,按照市價上浮十文?!?/br> 蘇景總是溫和如風的臉上露出一絲銳氣,“天下承平已久,自前明起,這片地界就沒發(fā)現(xiàn)成色上佳的大型銀礦。三藩后,銀價穩(wěn)定了三十年,便有浮動,也不過年年在十文之間,為何這幾年銀價如此反復?若我沒記錯,銀價異常已有將近五年,只是一開始變動甚小,后面才屢屢增大。我在揚州時便察覺此事,原本以為是因南北商路通暢,甚至有我們履立商行,與海外通商,大量賺入倭島上佳白銀的緣故,現(xiàn)在想想,我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別人!” 沒想到此時就已經有人在玩貨幣金融了,雖然手法很粗略,不過拿來對付此時的人,已經足夠。就連自己,不是今日機緣巧合,也很難發(fā)現(xiàn)。 計安駭然,“主子的意思,是說背后有人在控制銀價!”前兩年都是試探,今年才動真的。他擦了一把汗,急急道:“那這些商人趕在銀價跌落前跟萬歲借銀子,豈不是,豈不是……”豈不是誠心要坑萬歲的銀子! ☆、清圣宗 蘇景許久都沒說話,院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直到天空飛過一群鴉鵲,發(fā)出瑟瑟之聲,才使人覺得這仍是人間地界。 “告訴廣茂錢莊的陳通,讓他查查這幾年銀價波動前后來錢莊借銀或存銀的客人,過十萬兩者,都給我仔細記錄呈上來。石華,給石福他們傳信,將這賬冊上面的三家鹽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