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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煙消云散的內(nèi)務府世家,不知為何,他滿腔雄心散了大半,嘆息道:“萬歲還沒下旨,太孫也吩咐不要過于苛責,你找兩間大屋,把她們關(guān)到一處,別在這兒鬧騰了。” 兵士點頭應下,挑中柴房邊的一個倉房,將女眷們一股腦兒塞了進去,又給了些被子和清水。回去看達春身邊沒甚么人,湊過去低聲道:“姐夫,這唐家得罪太孫,女眷遲早是要官賣的,何必厚待她們。” 達春白了他一眼,沒說自己有點兔死狐悲,只道:“阿林,家里是甚么情形你不清楚,我是好命,早早脫了那泥潭投效太孫,但如何比得過那些早就跟在太孫身邊的老人,這次被太孫招來江南,我不求有功,但求將太孫交待下來的差事辦妥。唐家樹大根深,在江南盤踞百年,故交聯(lián)姻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隨便哪里遮蓋一點,我這差事就辦不好。男人骨頭硬,女人么,隨便嚇唬幾下,說不定能幫不少的忙?!?/br> 阿林撇嘴,“姐夫,我看那群娘們兒怕是不知道唐家的銀子在哪兒。要不我們干脆把宅子給拆了,不怕找不出來?!?/br> “胡說甚么!” 太孫領(lǐng)命來江南,自然有萬歲的許諾可以便宜行事,但將唐家給抄了是一回事,沒圣意許可就把唐家給拆了翻唐家的銀子又是另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這小舅子身材壯實,頭腦卻簡單的很,忙叮嚀他,“我這趟把你帶出來辦差是求了榮爺,你可別給我亂來招禍?!?/br> 阿林確實有點躍躍欲試想掙個表現(xiàn)前程,聞言只得訥訥點頭。 達春沒心思理會他,繼續(xù)埋頭干活。就像他之前說的,他原本就參與內(nèi)務府舞弊一案,還涉案不輕。多虧之前眼明心亮投效太孫,方才僥幸保住性命和官職。但那些日子,整日在家里坐著,時不時就聽誰家又被發(fā)配為奴,誰家滿門抄斬,甚而九族被誅的,真是過的提心吊膽,每日起來都覺得又老了幾歲。好不容易惶惶不安的日子過去,太孫終于要用他,把他傳到江南來清查唐家家產(chǎn),哪怕這是個得罪人的事情,他也一定要將事情辦妥當。 唐家百年積存豐厚非常,達春帶著原本會計司的心腹還有自家栽培出來幾個侄子竟還不夠點算。騰出來專用盤點的廳堂已滿滿當當擺放數(shù)十口半人高的大木箱,里面橫七豎八堆放的全是在各個院落查抄出來的金銀玉器,還有不少古玩擺件。至于綾羅綢緞等更是堆成一座小山。查抄唐家的士兵還在源源不斷將財務匯聚過來。 忙碌到將近亥時,唐德顧不得用飯,帶上今日一天清查出的結(jié)果往蘇景居住的別院而去。 “翠巧,外面出甚么事兒了?” 曹玉瓷原本已經(jīng)睡熟,又被驚醒,迷迷糊糊起身,穿著綢衣?lián)碇鴽霰缓傲穗S她入別院的翠巧進來。 翠巧苦著一張臉,小聲道:“沒出甚么事兒,姑娘接著睡罷。” 曹玉瓷板下臉,嬌艷的面龐上沒有威嚴,卻有執(zhí)拗,“到底怎么回事兒?” “真沒事兒?!?/br> “你瞧瞧外頭,這么晚太孫還去了前院。”曹玉瓷看了看外頭已漸行漸遠的燭火,不虞道:“連你也不聽我的吩咐了是不是?!?/br> “這,這……”翠巧搓了搓手,實在沒法子,只好說了實話,“太孫的事兒,奴婢哪里敢胡亂打聽。只是奴婢今兒白天回曹家的時候,在街上聽說唐家被抄了?!?/br> “唐家被抄了?”曹玉瓷猛然掀開被子赤著腳下床奔過來抓著翠巧的胳膊,“你說的是哪個唐家?!?/br> “就,就平日和咱們曹家常常來往的那個皇商唐家?!?/br> “抄了,抄了?!辈苡翊呻p目無神在屋中站了片刻,忽然朝門口沖,“不行,我要去求太孫?!?/br> “姑娘往哪兒去!”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嬤嬤站在門口,即使在深夜,這老嬤嬤依舊梳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她雖年老,力卻不小,抓住曹玉瓷的胳膊使了個巧勁兒,輕輕松松就把人抓回床邊按著坐下。 “張嬤嬤?!辈苡翊煽吹竭@張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姑娘要去哪兒?”張嬤嬤看向曹玉瓷的眼神里隱藏一絲不屑,“姑娘莫不是忘了,您如今是太孫的侍妾,做侍妾有做侍妾的規(guī)矩,不像姑娘還在娘家的時候,想一出是一出,想往爺們的書房去就往爺們的去。別說姑娘的身份是侍妾,就是原配福晉,都不敢這般亂來。姑娘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歇息,養(yǎng)足精神,甚么時候太孫喚您服侍了,您才有力氣伺候好太孫。” 雖名分上為嫡母兆佳氏所出,但其實曹玉瓷一直很清楚的自己的身份,這些年她小心謹慎的做人,卻還是被張嬤嬤羞辱過好幾回。以往她都老老實實忍了下去,不知為何,今晚忽然就不想忍了。 她正要開口,房中忽響起一個男聲。 “這是在做甚么?” “太孫?!?/br> 張嬤嬤再是兆佳氏的乳母,也不敢在蘇景面前拿大。主仆三人忙請安行禮。 “罷了。”蘇景一抬手,示意三人平身,過去牽著曹玉瓷的手坐下,也不繼續(xù)問發(fā)生何事,語氣平淡的吩咐道:“孤有些餓了,令人上些夜食來?!?/br> 將張嬤嬤和翠巧打發(fā)走,蘇景松開曹玉瓷已有些汗?jié)竦氖滞笠豢?,“你很怕我??/br> 曹玉瓷垂著頭沒有吭聲。 蘇景看到她輕輕顫抖的瘦小身體,不知為何想到了航行在海中的孤舟,隨浪顛簸,無依無憑,就像是記憶里那個孩子。 他伸出手抬起曹玉瓷的下巴,專注的打量她。 不僅神色像,害怕時的動作像,眼神像,其實,若仔細觀察,連外貌都有幾分相似。他曾以為那個孩子說不定也有甚么機緣追到這個時空,但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查探,她們不過是兩朵相似卻并不相同的花罷了。 “太,太孫……” 聽到曹玉瓷聲線發(fā)顫,蘇景沒有繼續(xù)為難她,松開手問道:“你方才,是想尋孤?” “是?!辈苡翊纱曛菇?,蘇景溫和的語氣給了她勇氣,她踟躕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想問唐家的事情?” “太孫!”曹玉瓷唇瓣微開,眼中透出驚懼。 “孤知道你曾與唐坤行議親?!碧K景遞給曹玉瓷一杯溫茶,安撫道:“你不必擔憂,孤既然答應你留在身邊,自會妥善安置你的后路。前塵往事,不會阻礙你日后的生活?!?/br> “可是奴婢……” “你可知道,孤來江南這么久,拒絕過無數(shù)人,為何獨獨收下你?” 曹玉瓷被問的呆住,下意識接了一句,“為甚么?” “因為……”蘇景傾身向前,凝視著曹玉瓷透出一絲水藍的瞳孔,“你生的很像我一個故人?!?/br> “故人?” “不錯,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孩子,不僅容貌像,就連脾氣秉性都如出一轍。我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