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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沒說,就表現(xiàn)這件事原本是想咽到肚子里。一旦舊事重提,必然是又發(fā)生了甚么。 “汗瑪法圣明?!碧K景嘆了一口氣,“那人偶拿到孫兒面前時,孫兒從上面聞到了坐忘香,獨屬于弘暉的坐忘香?!?/br> “你今日在年家也聞到了?”康熙馬上問了一句。 蘇景沒有說話。 “放肆!”康熙比之前聽到厭勝二字時還要怒氣沖天。他不是半點都不疑心弘昊的用心,但他很確定,敢在自己面前直言此事,就表明弘昊所言句句屬實。所以是弘昊有意打壓兄弟也好,還是弘昊不滿年家也罷。至少真相是年家有人插手參與弘昊的后宅,或者不僅僅是后宅,根本就是劍指弘昊,他選中的太孫! 與蒙古勾結,與反賊勾結,現(xiàn)在又是和漢軍旗出身的年家! 一旦起出線頭,以康熙的才智,很容易就將事情串了起來,他怒視蘇景,神色近乎猙獰,“是你暗示了年家,所以年遐齡令人處置了一個覺羅氏,還有她生的兒子以做交待!” “是。” “你放肆!”康熙從未對蘇景如此失望過,他寧肯自己一手□□的太孫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果決之人,也絕不愿意他為了兄弟情義屢次三番猶豫不決,連死生大事都可以置之不顧,他指著蘇景鼻子,暴跳如雷罵道:“你是太孫,明知……”話到此時,驟然頓住,康熙冷冷看著蘇景,“弘昊,你告訴朕,弘暉不是傻子,為何與他接觸過的人身上都會帶著經(jīng)久不散的坐忘香氣息,以至讓你能準確的辨別出來,甚至你在年熙身上,都還能分辨出這香味。弘暉,絕不可能與年熙見面。” 不可能見面,那么就只能是通過弘暉給出去的東西或者見過的人間接沾染上的。甚么樣的香,如此厲害,要說這樣的特性,是無意而為,那實在太勉強了。 偏偏,弘昊就是一個制香的高手。 蘇景與康熙對視良久,唇角浮現(xiàn)苦笑,接著,他緩緩跪了下去。 康熙吸了一口氣,眉宇間染過倦怠,“所以,你是在朕面前直承你為弘暉制坐忘香時就另藏心機。” 雖然跪著,但蘇景脊背挺直,迎著康熙嗜人目光不閃不避,道:“回汗瑪法,孫兒只是不想走到您與二叔那一步罷了?!?/br> 那一步,哪一步? 不得不兵戎相見,讓他這個天子忍無可忍對最心愛的兒子揮起屠刀的那一步! 兩廢太子,將曾經(jīng)才智出眾意氣風發(fā)的兒子逼為如今在鄭家莊只知醉生夢死的廢人,是康熙畢生最痛苦的一件事。哪怕如今已封了太子,有疼愛的孫子承歡膝下,午夜夢回,他依舊能看到胤礽雙目流出血淚,質問為何要廢了他。他已數(shù)不清,自噩夢中驚醒過多少次,然后蜷縮在床上,再難閉眼。 這一答,是最利的劍,刺中他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將那一塊本就潰爛的軟rou徹底割裂了。 “你放肆!” 大殿中回響的這一個巴掌聲把如同影子似的站在四根巨柱邊的太監(jiān)都驚呆了。這幾個從沒有任何表情任何動作的太監(jiān)都忍不住抬頭飛快的望了一眼。 這一巴掌用足全力,康熙打出后,看到蘇景嘴角那點血跡,先是有些發(fā)怔,隨后身子晃了晃,踉蹌倒退兩步。 蘇景見此,顧不上許多,膝行幾步趕忙伸手想要扶住康熙。康熙仍在怒火中,想要推開蘇景,但見到蘇景腫脹的臉和那雙眼中濡慕的光,他沒有再固執(zhí)。 “汗瑪法,孫兒有罪,萬死難辭,但還請汗瑪法保重龍體,不可因孫兒有所損傷。” “你還記得不能把朕氣死!”康熙先是怒吼,轉而不知為何聲線又低了下去,連梁九功都沒叫,自己從腰間的繡囊掏出一瓶藥,往口里塞了一顆。 吃了這藥,康熙原本蒼白的臉色好了許多,想到這藥也是蘇景費盡苦心收集藥材,不吃不喝辛苦調(diào)配而成,這一片心意發(fā)自肺腑,那怒火又熄了許多。 “你這孩子,是被朕慣壞了,甚么話都敢說?!币幻婵诶镎f著慣,康熙卻忍不住苦笑,自嘲道:“今日若是旁人,朕少不得重重治他的罪,罷了,你起來罷?!?/br> “汗瑪法。”蘇景沒有起身,反而像一個孩童抱著康熙雙腿,伏在他膝上哭了起來,“汗瑪法,孫兒日夜惶恐,實在不知該如何做才好。孫兒自民間長大,得知身份后曾想過,有朝一日定要懲治貪官,除去滿漢之隔,要讓大清海晏河清,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自回京后,得汗瑪法悉心教導,孫兒不敢忘卻初心,一日不敢懈怠。孫兒確有野心,卻只想靠著一身所學施展抱負。但嫡母要殺我,叔伯,甚至……孫兒當初也曾想過,弘暉行動不便,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 “是啊?!笨滴跄抗庥七h望著這殿中處處盤踞的金龍,沒有斥責蘇景的軟弱,只是一下下輕輕撫著他的頭,輕聲道:“弘昊,朕都知道,都知道?!?/br> 就像當年,他才八歲,和福全還有常寧一起被帶到太皇太后面前。他說自己想當皇帝,而福全和常寧說愿為賢王。那時候他很天真的想,他要當皇帝,不是為權勢,不是為富貴,只是因為他的阿瑪是皇上,他想做一個跟阿瑪一樣厲害的人,替阿瑪治理天下,他可以和兄弟們一起做到這件事。但經(jīng)過鰲拜專權,三藩作亂,禁斷蒙古與后宮的聯(lián)系以后,他就明白,別說是兄弟,就算是他最親近最尊重的太皇太后,一旦他成為了皇上,也不能再發(fā)自真心的依靠,信任了。 坐在龍座上的人,可以居高而見天下,卻也因為坐的太高,與人心,始終隔著一層永遠驅不散的霧。 “弘昊,會好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是我大清最勇敢的巴圖魯,你還有汗瑪法,汗瑪法牽著你,陪著你,你會熬過去的?!?/br> 等你丟下一切不該有的,淌過這片由自己和別人血淚組成的刀山火海,就會成為我大清最耀眼的金龍,開創(chuàng)出你心中的太平盛世! “萬歲?!绷壕殴耐饷孓k差回來,先朝龍床上睡的沉沉的蘇景看了一眼。他實在是好奇,床上的太孫到底做了甚么,才會被萬歲打的臉都腫了。但打過后,萬歲又像是照顧小孩一樣,哄著喝粥,服下安神的藥,還親自在床邊守著人歇息。 要知道自太孫睡下,萬歲就一直坐在邊上看了都快半個時辰了,除了給太孫掖掖被角,連動都沒動一下。 “都查清楚了?”康熙有意放低了聲量。 “都查清楚了?!?/br> “去偏殿?!笨滴跽酒鹕?,對守著的宮女道:“看好太孫,若有驚悸發(fā)熱,立即稟告朕。” 等到了偏殿,梁九功就道:“萬歲,慧敏鄉(xiāng)君和所出的兩個孩子,都是在東宮年側福晉身邊一個嬤嬤出宮后暴斃的。年羹堯回京后聽說因思念亡妻,也得了急癥,此時還纏綿在病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