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材這行也看天分，有的人干個十幾年連幾種米黃石材都分不清，有的人干個兩三年就門兒清了，考究的是眼力、是腦子。在他們這個團(tuán)隊里，沈秋只負(fù)責(zé)銷售，說得難聽點就是忽悠客戶上門，實打?qū)嵉目窗暹x料和技術(shù)方面的還得靠他們幾人。

    所以這趟出境不帶她。

    公司今年下半年和國內(nèi)另一家大型石材公司“輝鴻石材”有些摩擦，對方有意無意地截斷了他們的原料來源，導(dǎo)致了有單出不了貨的尷尬。周梓寧兩天前和他約好，今天下午1點乘車直接去境外交易荒料，賣主一早就聯(lián)系好了。

    段梵和KS集團(tuán)在緬泰邊境的負(fù)責(zé)人陸安平有舊，這趟聯(lián)絡(luò)的人就是他，雙方約好了在離特區(qū)不遠(yuǎn)的塞魯鎮(zhèn)匯合，再去羅口礦場交易。

    回到包廂，周梓寧已經(jīng)起來了。他眼睛往桌邊一掃，那份飯還是沒動，走過去拿起來，親自遞給她：“不吃你哪來的力氣干活？聽話，吃了?！?/br>
    周梓寧白了他一眼，坐床上沒動。

    段梵挑了挑眉，把那份盒飯放了回去，回頭問她：“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吃不吃？”

    “你真夠煩的，比我媽還事兒?！?/br>
    段梵都笑了，認(rèn)命地點點頭。周梓寧以為他放棄了，誰知他猛地抓了扶梯三兩步就攀了上來，直接按著她的腦袋壓被子里：“吃個飯還勸不動你！周大小姐，好言好語你就不聽，非要來點暴力的？”

    “段梵，你給我放開！”

    “你吃不吃？”

    周梓寧只好妥協(xié)。段梵放開她，她還瞪了他一眼，乖乖爬了下去。段梵雙腿一盤就在她床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對她揚揚下巴：“早識相點不就沒事兒了？”

    周梓寧說：“你就敢在外面欺負(fù)我，有本事你在家里也這么對我啊，看我媽不把你掃地出門?！?/br>
    段梵對她眨了眨眼睛：“阿姨可喜歡我了。咱們從小一個院里長大的，哥哥這么照顧你，怎么會被掃地出門？”他生得一張俊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笑起來唇邊露出一個小梨渦，很能迷惑人，嘴也甜，所以很討她媽的歡心。

    周梓寧小聲嘀咕：“無賴?！?/br>
    列車越過原野，在崇山峻嶺間翻越，沿途的景物仿佛換了一個季節(jié)。北方的料峭寒意逐漸被亞熱帶的氣息取代，像三伏天蟄伏在濕泥里的泥鰍，整個人似乎也變得潮濕不安起來。車廂里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漸漸多了不同膚色的人，穿衣打扮也和他們不大一樣。

    中途在一個小鎮(zhèn)停了會兒，算是這趟旅途中暫歇時間最長的。

    “你餓了吧，我給你去買個玉米？”段梵問她。

    她說她不餓，段梵說“我去去就回來，你注意安全，記得不要和陌生人搭話”。周梓寧白了他一眼：“拿我當(dāng)三歲半?。俊?/br>
    “怎么你不是嗎？”段梵低頭，認(rèn)真端詳她，爾后朗聲而笑，在周梓寧殺人般的目光里快步跳下了車。

    周梓寧又罵了句“混球”。

    從洞開的車窗往外望去，不遠(yuǎn)處的河流上泛著蒸蒸的水汽，白茫茫一片，像籠著煙霧，耳邊還有輪渡的轟鳴。天氣越來越熱了，周梓寧的心情有些煩躁。

    段梵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把一根烤腸遞給她，自己咬了根玉米在嘴里，見她心不在焉的，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然后在她耳邊說：“那是湄公河，我們快出境了。”

    “還有多久？”

    “再過兩站吧。到了那邊碼頭，我們換輪渡，然后直接去塞魯鎮(zhèn)。”

    周梓寧“嗯”了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夜半的時候，外面廊道里傳來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還有嘈雜的人聲，隱隱有些sao亂。周梓寧醒過來，披了件襯衫在身上，爬下來，就要出去，段梵攔住她說：“我出去看看，你呆這別動?！?/br>
    可他還沒出門，車廂已經(jīng)被人大力推開。幾個荷槍實彈的緬兵進(jìn)來，槍栓一拉，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zhǔn)了他們。

    周梓寧從來沒見過這陣仗，性子雖算沉穩(wěn)，額頭也滲出了一層冷汗。

    段梵把她攔在身后，用緬語和那幫人交涉。

    周梓寧聽不懂，不過也會察言觀色，這伙人初時臉色陰沉，后來稍稍緩轉(zhuǎn)，只是把著門口沒有退去。

    段梵拉了她退回沙發(fā)里，壓低了聲音說：“他們在搜一伙越境的走私團(tuán)伙，沒事兒，和咱們沒關(guān)系。”

    周梓寧趴到車窗上朝外面望去。外面夜色沉沉，不遠(yuǎn)處的密林里黑魆魆的，仿佛藏著魍魎鬼魅，叫人心里無端地發(fā)慌。

    段梵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回去：“稍安勿躁。這樣吧，我給KS集團(tuán)那邊的接領(lǐng)人打個電話。這兒離塞魯鎮(zhèn)不遠(yuǎn)了，他們的人也該到了。”

    KS是這次他們的合作方，主要經(jīng)營船業(yè)、石油和礦業(yè)，旗下在世界各地?fù)碛邪儆嘧牡V山，荒料儲備超過2000萬立方米。因其在緬、泰境內(nèi)都有巨大的業(yè)務(wù)和投資，KS集團(tuán)和緬泰軍方向來交好。

    過了會兒，一個皮膚黝黑的軍官走進(jìn)來。段梵用緬語和他說了兩句，臉色不大好看，回頭面對周梓寧時，神色卻很鎮(zhèn)定：“他們說，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KS集團(tuán)在特區(qū)的專員，等核實了身份，就讓我們離開，不過在這之前，‘請’我們先去坐坐?！?/br>
    他把這個“請”字咬得很重。

    被一同帶到接待室里的還有幾對男女，有外國人、也有南亞本地人，臉上都有些無措。周梓寧仔細(xì)看了一圈，心里想他們要找的應(yīng)該是一對情侶，不由苦笑。

    她和段梵青梅竹馬一同在空司大院長大的，實打?qū)嵉摹案鐐儍骸?，哪里有半點情侶的樣子了？

    “這趟來旅行，也不知走了什么霉運。還不知道會怎么樣？”身邊一個女音對她訴苦。

    周梓寧回頭，發(fā)現(xiàn)是個年輕姑娘，重慶口音，和她年齡相仿。她身后跟著個小伙，兩人似乎是一對情侶。她拉了她的手按了按，安慰說：“沒事兒，他們說是找一對走私的，咱們又不犯事，怕什么？”

    “你聽得懂緬語？”女孩有些驚異地望著她。

    周梓寧正要解釋兩句，接待室的門就“嘩”地一聲被人從外面拉開了。首先進(jìn)來的是之前在火車上把他們帶來的軍官，此刻正側(cè)身和后面人說話，神色很是客氣。后來進(jìn)來的一幫人衣冠楚楚，竟然都是華人。

    為首那位衣著齊整，穿一身中式的深藍(lán)色香云紗短袖對襟制服，公式化的口吻。

    “這次丟失的是非常珍貴的板材，雖然量不大，但是上面非常重視。恰逢有上級領(lǐng)導(dǎo)巡視，就在這兩天，如果可以，祝先生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