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刁難她。

    只是，這時候緩和氣氛，得利的會是誰呢？

    多半不會是他們吧？

    不讓衛(wèi)珩告衙門，直接利益者是衛(wèi)彥，而關(guān)于衛(wèi)彥，蔚明真還記得三年前的鄉(xiāng)試，衛(wèi)珩鄉(xiāng)試落敗，而剛好她外祖父得罪圣上，衛(wèi)彥回家后便怪責(zé)遷怒與她，是她外祖父拖累他考功名的機會。

    他本可中舉人，衛(wèi)老夫人還幫他在大儒先生那得到了推薦信，誰曉得英爵公被降爵后，族中子弟牽累甚多，連他這般沾親帶故的親家都受了牽連。

    想想她那時傻，一時也不曾了解外祖父為何如此，不單連累母親受冷落，還令她在衛(wèi)家不好做人。后頭才曉得，圣上早有處置外祖父的意愿。

    說白了，外祖父是在先皇在世時得的國公封號，而先皇去后，少帝年幼，不過十歲，饒是登基二年來，也是重臣內(nèi)閣從旁輔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外祖父是先皇的人，前前后后被削爵降侯的不單外祖父一個，要比慘，先頭博明侯還被收回大半封地，一如他封號般博明卻是薄命，不過多久博明侯患病死去，侯爺府上下更哀鳴一片，族中子弟難以興起，而今門可羅雀，說起也不過一聲涼涼嘆息。

    而外祖父還是伯爺，封地仍在，只減少俸祿，但店鋪地頭都在手上，族中子弟雖受冷落，內(nèi)閣之中，仍有上進好學(xué)虛心之人，還有一線希望翻身。

    可衛(wèi)彥不是蔚家人，連她當時都無法體諒?fù)庾娓?，更何況衛(wèi)彥呢？

    他準備三年之久的鄉(xiāng)試，加上她一直不曾懷孕，早就生出納妾之心，而后頭的事……

    憶起曾經(jīng)往昔，蔚明真心頭卻異常平靜。

    如今想想，世態(tài)炎涼，這人情世故，多歸結(jié)于一個利字。

    誰能帶來好處，人心就偏向誰，若一旦沒了好處，還會拖累，那就……

    呵。

    心底笑了一聲，蔚明真目光淡淡，看向王婆子說：“明真從嫁入衛(wèi)家后，就拿自己看作衛(wèi)家自家人了。然而昨日清晨老夫人這般指責(zé)明真，口口聲聲指責(zé)明真勾引大伯，明真蒙受冤屈也就罷了，難道要二郎也背負這等污名，還不準反駁掙理嗎？”

    王婆子滿面慈祥笑容在她一出口后頓時僵了片刻。

    衛(wèi)老夫人聽著，在心底冷笑連連，一口一個自稱明真，若非不是蔚明真那浪\蕩賤婦，怎接受得如此之快？

    這賤婦之前還說老天開眼，她倒覺得是老天瞎了眼！

    把這克星又重新送到衛(wèi)家來，真氣煞她也！

    想著，衛(wèi)老夫人慢騰騰走上前來，來到王婆子身邊，沖王婆子抬手一揮，示意她退到旁側(cè)。

    王婆子弓腰頷首，拘手立在一旁。

    衛(wèi)老夫人硬生生擠出一絲善意的微笑：“孫媳婦，昨兒的事，其實是一場誤會。大孫子那天對你做的事，也是誤會。誤會只要解開就好，自家人，談分家上衙門什么的，鬧得這般生分不體面，讓外人看笑話，咱們自家人能有啥好處呢？孫媳婦，今日這些禮，就當補補身子，孫媳婦你好好養(yǎng)傷，一家人，什么事過不去呢？”

    衛(wèi)老夫人好言善意，一張老臉笑得又僵又不自然。

    蔚明真聽她說罷，峨眉微蹙，想了些會，淡然出聲：“孫媳婦只有一個要求?！?/br>
    衛(wèi)老夫人一聽有戲，頓時眼底放亮，語聲親切幾分：“孫媳婦你說。”

    蔚明真沖衛(wèi)老夫人淺淺笑：“老夫人應(yīng)該還記得，昨日孫媳婦說的話吧？”

    衛(wèi)老夫人擰眉：“昨日？”

    蔚明真見此，想這老東西記得她的，倒不記得她那大孫子做的，心中諷然，假的記得深，真的記不住，這選擇性的記憶，真符合這老東西待人的準則。

    有榮耀時攀附好言，沒依靠時冷落糟踐。

    蔚明真?zhèn)仁?，那螓首低垂，目光柔楚令人憐愛：“二郎，你說，讓大公子下跪磕頭認個錯，我們便罷了，可否？”

    “你——”

    不等衛(wèi)珩言，衛(wèi)老夫人已氣不打一處。

    下跪，磕頭，再認錯？

    這賤婦瘋了？

    她大孫子何等金貴身子，將來可要考功名，中舉人，走仕途的官人，而今要大孫子給這來路不明，身份卑賤低微的孤女看下跪磕頭，反了這！

    衛(wèi)老夫人氣極，那臉騰地一下就漲紅，立在倆人跟前，面孔怒意盎然。

    衛(wèi)珩聽了，這會便順著蔚明真的話，幫腔道：“娘子說的在理，昨日既然說過，那今日，只要祖母愿意，讓大哥過來磕頭認錯，那這事……一家人嘛，哪還有過不去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磕頭認錯后再整治，棒呆~

    第26章

    衛(wèi)老夫人氣歸氣，但這趟過來，早做好充足心理準備，不致這般被嘴上撩撥兩句就破功。

    她忍！

    衛(wèi)老夫人忍下這口氣，繃緊了臉容，笑得愈發(fā)僵硬：“你大哥不到二月就要鄉(xiāng)試，昨日還是祖母硬拖過來的。這件事，你大哥是有錯，可你這會同你大哥鬧，豈不是要害你大哥沒法好好溫習(xí)。上一次沒過你大哥心中便懊惱不已，這次若再延誤好時機，被耽擱了，你這做弟弟的，難道忍心嗎？都是衛(wèi)家人，你大哥出息了，到時也能提攜你一把。二孫子，這道理，你總該是懂的吧？”

    衛(wèi)珩聽著，臉色冷淡：“大哥要考功名，和他做錯了事，我上官衙要求他認錯有何干系？”

    衛(wèi)老夫人掐了一把手掌心，冥頑不靈的臭小子！

    衛(wèi)老夫人堪堪將那僵笑給穩(wěn)住，好聲好氣繼續(xù)說：“二孫子，這種名聲說出去又不好聽。那些人眼里哪里分辨得出真假，這般污名背在身上，你讓你大哥如何在官場上做人？”

    衛(wèi)珩冷不丁一聲笑，眉目凝霜，譏誚：“祖母，大哥還沒中舉人呢，怎么就談到上官場了？孫兒倒認為，大哥上官場前不妨先學(xué)一學(xué)怎么做人吧？”

    衛(wèi)老夫人又氣又急：“二孫子，你何故這般為難你大哥呢！先前一事，你大哥都愿意原諒你，難道你便不能放過你大哥一把？你母親和長媳是親姐妹，而你和大孫子又是兄弟關(guān)系，這點小事何故就這般過不去呢？”

    衛(wèi)老夫人氣啊，更是急啊。

    這二小子咋就是說不聽呢？

    一不守婦道的賤婦，他揣懷里和寶貝似的，說出去都嫌丟人。

    這便罷了，而今這卑微孤女，想要掀起波浪也難，可偏生這二孫子，胳膊肘向外拐，被迷了心竅，鬧得這般難堪，對誰有好處？

    衛(wèi)珩冷眼看著，一晌沉默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