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媽，我給你買了蘋果，您要洗干凈了再吃啊，還想吃什么？我都會給您買。”

    “過成這樣了，吃與不吃有什么區(qū)別？”忽然，她的視線落在了莫小鈴身邊的紙箱上，“這是什么？”

    莫小鈴的眼神不由得閃了一下，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這是爸給我的一些以前的東西。”

    唐鳳的視線徒然變得有些銳利，又在瞬間拉回了直線：

    “原來，他把你也趕出來了？從此他的天下倒是徹底太平了！”

    莫小鈴的心尖狠狠刺痛了一下，就連逃避和狡辯的機會都沒有，她的神色已曝露了真相。

    唐鳳那淺淡的眼神染上了憐憫：

    “這些年來，只要看到他對你好，我就感到痛苦，可是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無論他做什么，也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心罷了?！?/br>
    眨眼之間，那絲憐憫已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讓莫小鈴頭皮發(fā)麻的蘊藏著怒意的冷酷，那是火山爆發(fā)前的不祥之兆。

    “為什么是你活著！”下一秒，養(yǎng)母如獵豹般沖了過來，骨瘦如柴的手指攥住了莫小鈴，手勁之大幾乎要將她的手臂捏碎?！拔叶紱]哭，為什么你要哭！你有什么資格流眼淚！”養(yǎng)母像干渴的老人發(fā)出嗤嗤的聲音，聲嘶力竭地喊道：“當(dāng)你的臉突然在五年前出現(xiàn)，對我嬌笑，對我撒嬌，為我傷心的時候，其實每分每秒都在凌遲我的心！你又不是我的鈴子，憑什么代替她接受一個母親的憐愛和父親的關(guān)心？！”

    莫小鈴心痛得流出了眼淚，養(yǎng)母不間斷的尖叫，刺入耳膜，可她卻無法捂住雙耳，她的意識仿佛抽離出了身體，飄向不知名的遠方，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養(yǎng)母猙獰的臉孔就像一幅近在咫尺的抽象畫，朦朧而不具意義。

    很快有兩個護士沖進了接待室，將唐鳳一左一右控制住了：

    “這位家屬，請你還是回去吧。見到你以后她的情緒變得十分不穩(wěn)定，這對于她的康復(fù)會很不利的。”

    “哦，好、好的?！?/br>
    莫小鈴吶吶地說道，一把抱起紙箱，像逃跑似的飛速離開了安心精神衛(wèi)生院。

    陽光還在，清風(fēng)也不曾停止，與衛(wèi)生院一河之隔的商業(yè)區(qū)內(nèi)，新商城開業(yè)的彩球飄上了天空，證明這個城市充滿了活力，還在分秒不差的運轉(zhuǎn)，任何人和事都無法打亂它的腳步，包括活在“安心”里的病人。

    下午兩點，莫小鈴回到了書屋。

    “小鈴姐，買了什么好東西?。俊?/br>
    書屋里一個客人都沒有，湯元撫摸著貓毛，懶洋洋地靠在吧臺上。

    莫小鈴勉強笑了笑，玻璃窗上折射出她驚慌不定的表情。

    “不是買的，是從家里拿來的一些衣物?！?/br>
    “哦……”湯元有些失望地把腦袋靠近安琪兒，懶骨頭似的癱在吧臺上。

    安琪兒突然揮舞爪子從湯元那堆亂糟糟的頭發(fā)里掙脫出來，弓著身子從吧臺直接跳到了紙箱上，四爪并用竟將箱蓋打開了，接著這只貓直接掉進了紙箱。

    安琪兒嚇得亂叫起來，莫小鈴慌忙拎住它的脖子，將它拉了出來。就在她打算重新蓋上箱子的剎那，電光火石之間，那條紅裙和牙白色高跟鞋就像某種秘鑰一般在心里輕輕轉(zhuǎn)動。

    “啪嗒”一聲，是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

    莫小鈴終于明白了這一天縈繞在心頭，卻始終刻意忽視的感覺，這鞋這裙分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

    第43章

    紙箱慢慢地從手中滑落, 莫小鈴呆愣在原地，無數(shù)的喧囂從四面八方響起，仔細辨別時卻又如同海市蜃樓般不再出現(xiàn)。

    這時，挎包里的手機發(fā)出“嗡嗡”的悶響。

    “喂？”

    “難得忙里偷閑給你打電話，怎么還心不在焉的？”耳邊響起唐琛不滿的聲音。

    莫小鈴發(fā)現(xiàn)此刻的她居然還可以咧嘴微笑：

    “你是來查考勤的吧？”

    唐琛像jian商一樣笑了起來, 用對貓的口氣問道：

    “有沒有乖乖的？”

    莫小鈴翻了個白眼：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坐等唐司機親自接駕。”

    “嗯, 我今天沒太多的事，會早點下班?！碧畦≌f道, “對了, 已經(jīng)找到葛如紅要找的人了?！?/br>
    “這么快？”

    “這些年為了找許諾, 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因此沒費什么功夫。”

    許諾。

    這個人名在唐琛與她之間已經(jīng)不再諱莫如深了, 因此莫小鈴聽見這個名字時, 神色如常，只有微微發(fā)顫的手指曝露了一點點的心思。

    見女人不說話, 唐琛繼續(xù)說道：

    “那人根本不叫吳亞迪，也沒有什么服裝公司, 說白了, 就是個騙子?！?/br>
    “什么？”莫小鈴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一時難以置信?！澳撬郎蛴袢A的下落嗎？”

    “他們同居在市郊的一間民房里?！蹦腥松ひ衾镉泄傻睦湟? “我手機里有張沈玉華的照片，待會兒發(fā)給你?！?/br>
    “能確定嗎？要不要實地去證實一下？”

    “比較復(fù)雜?！?/br>
    “為什么？”

    “那里住著各色各樣的社會人士，我們不僅不熟悉當(dāng)?shù)氐沫h(huán)境, 也不認識要找的人，能確定的只有葛如紅，先給她看了照片再說，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萬一弄錯了呢？”

    “好吧?！?/br>
    莫小鈴的新手機功能齊全，很快就收到了唐琛發(fā)來的住址和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條曲曲彎彎的小巷，簡易平房中間的自來水籠頭邊站著一個蓬頭亂發(fā)，目光呆滯，穿著皺巴巴的睡衣的女人，一手拿著痰盂，一手牽著個瘦小的男孩，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頹唐極了。

    這是沈玉華嗎？

    這就是讓葛姐揪心揪肺念念不忘的大女兒沈玉華嗎？

    沈玉華沒有嫁給有錢人，她是被騙了？還是心甘情愿跟著愛人一起生活？但吳亞迪根本不是什么服裝公司的老總，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沈玉華陷入了泥坑，越是掙扎陷得越深，所以才一直沒敢回家？

    盡管于心不忍，莫小鈴還是將沈玉華的住址和照片發(fā)給了葛如紅，母女若能重逢，應(y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

    直到“Charm”打烊后，葛如紅都沒有任何回復(fù)，仿佛以石投井，得到的只有冗長的沉默。

    月明星稀，夜如同禮花般在空中悄然綻放。

    莫小鈴抱著紙箱，坐在銀色福特的副駕位上。

    “這是什么？”唐琛看了她一眼，問道。

    “過去的東西。”莫小鈴淡淡地說道，“被我爸撿回來的那一天，我穿的衣服和鞋子?！?/br>
    “哦?！碧畦?yīng)了一聲，腳踩離合器，車子緩緩啟動。

    “你怎么一點都不好奇我那天穿了什么？”

    唐琛突然伸出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