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七)
謝閑將斗篷壓得緊了些,向前走去。 他的身影倏忽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有紛雜、細碎的流光傾瀉入人的眼眸,讓這表現得如同神跡一般。 黎容淵稍稍抬起的一只手臂停在了半空中,正對著謝閑消失的身影。 他這一眨眼的凝滯叫幾個神仆找到了機會,一擁而上,黎容淵當即兇狠地一揚尖牙,手中的一塊水晶碎片就朝著當中一個神仆的脖頸削去。 可水晶碎片就像撞上了更堅硬的東西,在黎容淵手中發(fā)出了碎裂的聲響。 黎容淵驚愕地一抬眼,頃刻間視線就將導致這樣情況的罪魁禍首給捕捉到。他隔著幾個身體堅固如鐵的神仆,看見了笑容狠戾的蘇淮。 蘇淮將幾個袋子隔空扔到了神仆們臉上,袋口松開,竟是血液噴灑而下,將神仆們精致的臉頰弄臟。 但神仆們帶著滿臉的血,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豎瞪著的眼眸中帶著本能的貪婪和索求,就像這血于他們自身大有好處一樣! 而在黎容淵瞳孔中,也有不清晰的豎瞳浮現了出來。袋口張開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蘇淮潑淋出來的是他的血,是蘇淮鞭打、割傷他時收集下的血液! 黎容淵眼眸中的灰色逐步擴散了些,他的嘴角往上翹起,眼里似是只剩下了屠戮的欲望。 他要殺了這其他族群里的狼—— * 謝閑來到了另一個空間,就算神明投影已經被驅除,那些祭神者和神仆們都依舊還處于那個虛構出來的神明空間中,這地方實在是藏得很深。 他的神力牽引到這里就斷了,同樣,謝閑驅使這不知道是幾分之幾的部分神格暫也到達了極限。 他很虛弱,銀色長發(fā)中的一縷掃在頰邊,都不及謝閑膚色此時的蒼白、透明,若非有一雙紫色的眼眸映襯,他就像一簇大型的白水晶。 神格就像個龐大的熔爐,幾近要攪碎在內里碰觸到的一切血rou,但謝閑對其的掌控又讓他的軀殼在被攪熔后涅槃般再生——近乎形成了一個循環(huán)。 不過謝閑沒有對神力的暫失有任何的不安,越靠近這處空間,他的心臟跳動得越快。 “咚、咚、咚!”就像血脈在無形牽引著他。 謝閑還在同時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排斥,可他在數秒中就意識到了怎么消除影響。他將手腕割裂,鮮血滴落了數滴。 剎時間,眼前所有的屏障都為他而展開—— 這里不像是家族的密室,倒像是一個停留在舊日的書房。 它的一半像是遭過颶風、海浪、火焰的侵襲,書籍凌亂散落,大半都遭到了損害。 但就如同鬼斧神工一般,這個空間往下一半卻干凈如新,書籍整齊的擺放著,一本日記就這么安靜地擺放在書桌上。 謝閑拾起一本被火焰燒灼得只剩焦片的書的殘骨,眨眼間就確認它上邊流轉著少許神力的波動。 想來神明們早就發(fā)現了這個密室,他們甚至于想方設法摧毀掉了一半的密室,卻又氣急敗壞發(fā)現他們毀不掉剩下另一半的密室! 為了防止密室被發(fā)現,神明們在密室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虛幻的棲息地,用投影來鎮(zhèn)壓這地方。 他們防護得這么徹底,卻也抵不過謝閑這種完全超出他們預算的人的存在。 這膽大包天的狂徒掠奪了部分的神格后還不滿足、不想著逃離,反倒停留在原地玩著“尋寶”的游戲。 謝閑在“散步”到這里之前,就將直播間先關了,觀眾們在這段時間里就只會發(fā)出啊啊啊的叫聲,還有什么我可以的叫聲,就好像只會這兩種語言了,聽了實在有些漲腦袋。 他停下腳步,帶著一定的困惑翻開了這本日記本。 也不知道是日記本主人的惡趣味還是怎么,它的古典、華美封面上畫了一個歪歪斜斜的愛心,活像是個小姑娘情竇頓開的青澀表白。 日記本中的內容卻是嚴肅、晦澀難懂的,只有在泛黃的紙張上仔細辨認。 ——“出現在蔚色星域的神靠掠奪惡魔、人類的力量而生,我不承認他們是神明,他們是竊取了神位的偽神!” “……” “信仰神明的同伴說自己沒有像我們蔚色星域一樣的天賦,都是依靠神明仁慈的恩賜,他才能夠更進一步。但怎么可能呢?我們不都是人族嗎?” 。 “我發(fā)現了,我的同伴擁有很高的天賦,但自從他信仰神明開始,他的天賦就在被掠奪、抽取。神明賜予他的力量原本就是他天賦的一部分分流啊!這是一個騙局!” …… 幾張被撕扯掉的殘頁之后—— “但已經來不及了,神明們的發(fā)展已經得到了壯大,他們幾乎已經隱形地侵吞了其他兩大星域,唯有蔚色一直堅持著自己奮斗才暫時的逃脫了魔爪。 我研究過如何讓這些該死的神明消失,得出了一個結論——掠奪他們的信仰,抹滅他們的存在。但怎么可能呢,這根本不是人力完成得了的事情,神明甚至也在潛移默化的侵蝕著深淵魔界里的惡魔!” “誰能夠讓人族俯首,誰能夠讓虔信者叛逆真神,誰能讓惡魔屈從?! 做不到的!” 謝閑在這幾頁瘋狂、不甘的筆跡中停滯了一會兒,再往后翻去,日記本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頁。 倒數第一頁:“我的后代,如果你發(fā)現了我的日記,快逃、快逃!神明已經發(fā)現了我的存在,他們沒有辦法親自動手,卻有千百種方法致你們于死地。 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知情的人!” 謝閑微微地垂了垂眸,原身的父母,就是死于這樣的“意外”當中,他們恐怕就是死于神明們的斬草除根當中。 掠奪神明、剝奪他們的信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嗎? 那他是如何奪來這部分的神格的呢?謝閑唇角輕揚,一對紫色的雙眸中熠熠生輝。 他的手指輕捻著粗糙的紙張,又在將它歸于原處時停滯了下來。謝閑摸到了一處夾層,而這夾層的紙頁中,只用力地寫著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您能完全接受我嗎?接受我所有的缺陷? 這是一個生死的賭局。] 這是一行……情書?它與日記本封面格格不入的愛心,似是由同一個人寫下,但又絕對不會是謝閑觀看的日記本的主人,原身的先祖。 是誰? 謝閑未曾更加認真地細想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他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手在收回時稍微捻皺了一點紙張的邊緣。 他起身將日記本的位置復原,從這處凝滯了不知道多久的空間中退出去。這處密室似乎終于撐到了極限,在謝閑的身后,它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金色的粉末,在頃刻間坍塌、化為灰燼。 ——只是,終于及時的將該傳達的傳達了出去。 * 黎容淵一側的臉頰邊上多了好幾道的血痕,他朝著蘇淮兇狠地嘶吼著,而在他的身側有著幾具已經死去的神仆尸身,但還有兩個神仆窮追不舍地若拽著黎容淵,試圖將他僅剩不多的體力消耗盡。 被蘇淮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的神仆陰險得很,他們用各種方法去撕裂黎容淵身上本就有的舊傷。 而蘇淮站在一邊事無關己地看著,只是他放在后邊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匕首,他不像表面那么輕松,實則手指在微微顫抖著。 他為什么還不死!他為什么還不死! 蘇淮不懂,黎容淵什么時候竟變得這么該死的強韌——那么多的神仆,那么多的神仆糾纏,都遲遲未將他給殺死! 連蘇淮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他已對黎容淵的瘋樣害怕了。 他盯著黎容淵泛灰的,充盈著煞氣和瘋狂的眼睛,從心底地生出種懼意。 黎容淵已失了理智,完全地被獸性給驅使著,他面對著神仆的夾擊,在某一瞬間竟不閃不避地迎上,而手中的匕首直朝著蘇淮的心口刺去! 他要以自己受傷,來換取對方族群的狼的命——哪怕重傷垂死。 蘇淮瞪大了眼睛,奮力用藏在身后的匕首去阻擋黎容淵的襲擊,那兩個神仆也在同時遵循著蘇淮的狠戾命令,要刺穿黎容淵的脖頸,捅破他的心臟! 一塊紫色的寶石碎片倏忽插了進來,將兩個神仆的進攻俱都抵擋了下來,又在最后落地的關頭,在黎容淵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再墜地—— 寶石摔落,紫色碎片飛濺。 黎容淵卻被手指上癢癢的一劃勾回了理智,他瞥見了不偏不倚刺進蘇淮心口的自己的匕首,瞥見了噴濺的讓狼興奮的血液。 可他唯獨最后看見的,是輕晃著雙腿,斜倚在低墻上的謝閑。 他的銀發(fā)纏繞在指尖,一雙紫眸如同碎裂的寶石,映入了心間。 黎容淵聽見謝閑的聲音:“用重傷來換他死?他不配你這么做——” “黎容淵。” ※※※※※※※※※※※※※※※※※※※※ 感謝在2020-07-12 11:45:04~2020-07-13 12:01: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vish、lgxshwqc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moon愛吃咕咕 50瓶;尋溪 20瓶;浮生為柒酒 5瓶;隨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