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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母親為何不給先父納妾?” “你放肆!”崔氏重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嘴唇發(fā)抖,“蓮心,去把夫人送回房去,抄寫一百遍女戒,沒寫完就不要出來了。” 楚嬌回頭哭道,“姨母,我也是一樣的!求您給我們一個機會!” 崔氏站起身子緩緩道,“楚嬌,我們當(dāng)然不一樣——當(dāng)年,你姨夫是六品翰林,我是崔氏嫡女,如今五家已反,你憑什么要一個機會?而我,不是你的姨母,我現(xiàn)在是你的母親?!?/br> 謝文純從衙門回來,馮風(fēng)便告訴了他這一番變故,謝文純頗頭痛的揉了揉額頭,來到崔氏房中?!澳铮瑒e氣了?!笔疽馍徯淖岄_,親自為崔氏輕輕捏著肩膀。 崔氏嘆了一口氣,“文純,你在朝堂憂心,回家還要面對這些后宅雜七雜八的事情,也是太辛苦了,娘不用你伺候,讓蓮心來吧?!彼钦嫘奶蹆鹤樱行┦虑樗欢ㄒ?。 謝文純搖頭笑道,“那怎么能一樣?”公事一忙,他每次來給崔氏請安都匆匆忙忙的,少有盡孝的閑暇,楚嬌懷孕后更是一有時間就往后院跑,謝文純想著母親再強硬,也是女人,哄哄就好了。 崔氏輕輕一笑,“文純哪,你那媳婦今日問我為什么你父親不納妾?呵,你看呢?” 謝文純失笑,楚嬌不敢說,他敢說,“爹不敢?!?/br> 崔氏目光悠遠,似乎回到了和謝松舉案齊眉的日子,嘴角微微翹起,“你父親不是畏我,是敬我?!背傻闹x文純的戀慕,崔氏完全能感同身受——若非真情,她崔氏嫡女怎么會一心一意為謝松打算? 謝文純笑道,“娘,您看的清楚,干嘛還嚇?gòu)蓩赡兀績鹤油赣H,是一樣的心思。” 不一樣,崔氏心想,她當(dāng)年憑著家室手段牢牢掌控了內(nèi)宅,謝松有心也做不到,但對兒子,她怎么能讓兒子被一個婦人掌控?“你小的時候,娘就同你說過,不要小瞧婦人,這后宅的事情,即使小事不管,大事也要掌握在手里的,當(dāng)家主母因夫君要納個小就賣丫鬟,是何道理?” “娘,什么都沒發(fā)生!”謝文純解釋道,“兒子沒有想納妾的?!?/br> “將來也不納?”崔氏似笑非笑,她活了大半輩子,男人是什么樣子算是看多了,“兒啊,說句不好聽的,女人往往得寸進尺,這規(guī)矩,是必須要立住了?!?/br> 謝文純苦笑,“娘,不用這么嚴肅吧?” 崔氏點了點他額頭,“你要記住,一棟家宅,規(guī)矩比人大,萬事有尺度才是流傳的關(guān)鍵?!?/br> 謝文純點頭,“娘說的是?!?/br> 崔氏見他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基本是在哄自己,心里一嘆,罷了,反正自己還能活幾年,為他看著就是了,自己兒子是個主意正的,自己管得太多反而會將人越推越遠,轉(zhuǎn)而說起別的事情,“近來天京不少四姓貴婦都遞了貼子,更是頻頻要來府中做客,文純看該如何處置?” 謝文純道,“煩勞娘為這些東西傷神了。告訴她們,不會有事?!?/br> 崔氏笑道,“是告訴他們,血脈相連,即使情況不太好,我兒也會保他們平安,還是皇帝仁慈,定會赦免?” “娘說呢?”謝文純笑道,若論政治嗅覺,陪伴謝松幾十年的崔氏不比任何一個政客差,這是他越來越深刻的意識到的。 從崔氏處出來,謝松來到楚嬌的院子——崔氏是說了不許楚嬌出來,可沒說不許他進去,丫鬟自不會攔他。進得屋中,只見楚嬌正怔怔提筆發(fā)呆。 “娘子?”謝文純拿過楚嬌手中的毛筆,“天晚了,去歇吧,剩下的,為夫替你寫。呦,我們嬌嬌已經(jīng)寫了十多遍了?” 楚嬌輕輕把頭抵在謝文純腰間,“夫君……對不起,對不起……” 謝文純撫摸著楚嬌的頭發(fā),“嬌嬌,別怕,為夫在呢,娘只是想在府中立規(guī)矩,沒有針對你的意思?!?/br> 立老爺可以隨意納妾的規(guī)矩?楚嬌心中發(fā)苦,但無論如何,孝道最大,“夫君,嬌嬌……錯了,對不起……” “這些事情,哪有什么對不對錯不錯的?!敝x文純讓若秋若華為楚嬌令搬了軟椅坐下,取了兩支毛筆沾上墨水,“看為夫給你表演一下,如何一心二用?!眱芍皇诌\筆如飛,難得的是字跡還不亂。 楚嬌破涕為笑,隨即也提過一枝筆,“嬌嬌笨,只好慢些寫了。” 不是不能讓下人代寫,但崔氏原本就是要罰楚嬌,謝文純幫著寫是崔氏唯一不會說什么的,別人要動手那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謝文純抄了一遍,內(nèi)容就背下來了,寫的越發(fā)快了,邊寫,嘴中還道,“這說的都什么玩意?晚寢早作,勿憚夙夜,這是用牲口么?還生女如鼠,猶恐其虎?這真是班大家寫的?未免太過了吧。” “幾百年下來了,本就是這樣的啊?!迸]女德都是從小大晉女子必學(xué)的,楚嬌雖心中對有些話也不是很認同但該怎么說還是怎么說。 謝文純皺眉,“嬌嬌,女子小時候都要學(xué)這些?”他從沒費心看過女誡一類的東西,這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自然。”楚嬌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沒背下來被崔四娘打的事情,“家中有些底蘊的,都要學(xué)的?!?/br> “那,如果我們有了女兒,也要學(xué)這些?” “這是自然?!背尚Φ?。 “這可不成?!敝x文純說著話,不耽誤寫字,“這哪里是女誡,分明就是去人欲么!誰敢這么要求我的寶貝千金,非打的他們找不到北不可!”為了逗楚嬌笑,謝文純說話也故意帶上了幾分詼諧。 楚嬌果然甜蜜一笑,眉眼彎彎,最終卻道,“那我們女兒可就嫁不出去了?!?/br>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謝文純想象自己女兒將來卑躬屈膝板著臉的樣子就一抖,“倒插門,養(yǎng)面首,怎么都成!” “胡說什么!”楚嬌白了他一眼,“還讀書人呢!” “憐子如何不丈夫?”謝文純隨口道,“娘子,你快去躺著吧,還剩九遍就寫完了。” 楚嬌倚在床頭,側(cè)看謝文純運筆如飛的樣子,只覺得他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俊美——這樣好的人,越來越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了。 五家反叛,對天京的百姓帶來的最直觀的影響就是有流民漸漸涌入到天京城中——多是從四郡及臨郡逃出來的。戰(zhàn)亂無可避免,皇帝下旨特赦這些流民流竄無罪,著官府接濟。但這樣一旦放寬,逃亂的流民便越發(fā)多了,甚至有的人即使不是戰(zhàn)亂之地也冒領(lǐng)補助,再加上戰(zhàn)耗,一時間戶部財政極為緊張。 “大人,府庫只有二十萬銀子了,流民的款項還沒撥,眾位大人也該發(fā)俸祿了?!睍裟瓕χx文純道。 謝文純細細看了看賬冊,道,“冬日棉衣采買先停一停,用那筆銀子去補流民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