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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從前也是個體面人,有勇有謀文武雙全,年輕時候上戰(zhàn)場打過仗,后來放到路州做過刺史,回到長安后成了尚書左仆射,后又榮升了三師之一,不可謂不風(fēng)光。但他前幾年死活要告老,不知道怎么的想不開,竟然還跑到南山腳下的須提寺出了家。 皇帝幾次帶著皇后去要將他老人家請回來,他都一副世外出塵的態(tài)度,連腦袋上的頭發(fā)都給剃光了,態(tài)度堅決,帝后也對他沒辦法了,只能放任他在須提寺出家。 因為這事,武禎這位不著調(diào)的武二娘子名聲更臭一層——不知從哪來的小道消息,說豫國公是被她氣的出了家。對此,武禎本人表示,一派屁話。 不過豫國公這個家出的有些藕斷絲連,他平時住在和尚廟,每個月月末,卻總要回豫國公府住上一天,看望一下自己的二女兒武禎,畢竟這府里就剩下她一個待著,實在有些可憐。 可惜武禎并不這么想,她巴不得沒人管自己,她父親回來那一日,與其說是來看她的,不如說是回來訓(xùn)她的,這一日的具體流程就是豫國公拍桌子瞪眼怒斥她這個月又干了什么混賬事,而她無所事事眼神放空的坐在自家父親面前,一邊聽一邊無聊的發(fā)呆。 大概也算得上是另類的父女感情交流。 這回還沒到月末,豫國公提前回了府,武禎還真有點好奇他干什么來的。 豫國公沒有給她解惑的意思,瞧著她這通身打扮,先拍桌子怒道:“你這穿的像什么樣子!” 武禎氣定神閑,對父親的怒火視而不見,甚至還嬉皮笑臉的湊到了他身邊坐下,笑意晏晏的問他:“阿父,你怎么這會兒回來了,是有什么事?” 豫國公聲音一頓,忽然想起了自己回來的目的,他看著一大把年紀(jì)沒個正形的二女兒,表情有點糟心,瞧了一會兒,似乎有點無法直視,扭開頭看著一旁的簾子,才道:“皇后殿下給我送了信,說要給你說一門親事,讓我回來商量一下?!?/br> 武禎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事,她詫異的唉了一聲,抓了抓頭發(fā),臉上沒有半分女兒家的羞澀,反倒頗有興致的靠在小幾上對父親笑問:“是哪家不要命的郎君,竟然敢娶我?” 第2章 按理來說,女子長到十五六歲就該說親事了,晚一些的十八、九歲也差不多,而武禎,如今已經(jīng)是二十六歲的年紀(jì),還未嫁人,簡直可以說是長安城里獨一份。 從她十六歲開始,她的父親豫國公和jiejie武皇后,就為她的親事cao碎了心。這些年,其實陸陸續(xù)續(xù)也給她談過幾樁婚事,但最后都是無疾而終。 這聽上去很不可思議,畢竟以她的出身和容貌,即便名聲上有些瑕疵,也總有人愿意娶她,但是卻一直蹉跎到現(xiàn)在。主要原因就是,武禎太能折騰了。 她的第一樁親事,說的是范尚書家的范郎君,門第相當(dāng),范郎君長得也還行。武禎若跟尋常女兒一般安心待嫁也就罷了,但她野慣了,兩家納采之后,她有一日大大方方去找范郎君,邀他去城外圍獵。也不知范郎君在圍獵之時遭遇了什么,據(jù)說給嚇得尿了褲子,回來后就大病一場,病好后見到武禎就哆嗦,連話都說不利索,這如何還能繼續(xù)說親,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后來又說了門親事,黃侍中的兒子黃郎君,黃郎君是個威武漢子,身材高壯,豫國公和武皇后都很滿意。但是有一日,武禎去找這位未來的夫婿,一時興起和他比了騎馬射箭,結(jié)果大獲全勝。這下糟了,黃郎君敬她是條漢子,自愧不如,還要拜她為師,被她拒絕后又要與她結(jié)拜兄弟,總之這婚事沒結(jié)成,武禎多了個好兄弟,如今黃郎君早已娶妻,兒子都好幾歲了。 還有一次是左散騎常侍的兒子,這一次就更不妙了,武禎和那呂郎君在納采之前就先打了一架。這事原因有些復(fù)雜,說起來呂郎君與武禎很像,都喜歡泡在樂坊里面,而呂郎君很著迷一位名叫斛珠的妓館娘子。斛珠娘子對呂郎君不屑一顧,卻常和武禎一道出門游玩,那段時間外面都風(fēng)傳說斛珠娘子有磨鏡之好,瞧上了武禎。呂郎君因此對武禎是羨慕嫉妒,兩家大人準(zhǔn)備著說親事,呂郎君自然不接受,氣沖沖來找武禎晦氣,最后被武禎打成一灘唉唉叫的爛泥,兩人的關(guān)系直到如今還是緊張。 之后說的一門親事,純粹就是趕巧了,那位命薄的陳郎君,六禮過了兩個,忽然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 第五次、第六次…… …… 就這么一直到現(xiàn)在,武禎年紀(jì)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不妙,自然更加說不成親事了,于是她自由自在的每日亂竄逍遙度日,不管是帶著妓館娘子們踏春游湖,還是領(lǐng)著官家紈绔子們四處惹事生非,都做的越發(fā)順手。就連豫國公對這個二女兒的親事都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他日日在佛寺里念經(jīng),種花,喝茶,只想做一個眼不見為凈的禿頭。 接到大女兒的信,豫國公激動的連自己的木魚都摔了。大女兒與二女兒不同,她一向靠譜,能讓她贊不絕口的人自然不錯,看來這次二女兒終于是能嫁出去了! 武禎問了一句,見父親忽然發(fā)起呆來,然后熱淚盈眶,一副陷入自己哀思惆悵中的模樣,忍不住又錘了錘他的手臂,再次好奇追問:“阿父,你和阿姐要給我說誰家的郎君???” 豫國公回過神來,道:“是梅貴妃的侄子?!?/br> 武禎想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扶額問:“梅貴妃的侄子,梅四?這小子才十七吧,這也太小了,而且他從小跟在我屁股后面玩,我對他了解得很,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娶我啊?!?/br> 梅四對她的崇敬之情,宛如火頭小兵對沙場將軍,崇拜歸崇拜,但無關(guān)男女情愛,如果哪天要梅四娶她,梅四非得當(dāng)場嚇?biāo)啦豢伞?/br> 豫國公見她誤會,唉了一聲解釋道:“不是梅四,梅四那小子不著調(diào),皇后殿下給你說的是梅家大郎?!?/br> 武禎摸了摸下巴,在腦子里回想了一圈,還真沒想起來這梅家大郎是哪位。作為長安城里最交游廣闊的紈绔,幾乎所有官家子弟她都認(rèn)識,但對這個梅家大郎卻沒什么印象,奇了怪了。 “我怎么想不起來還有這一號人物,你們該不會是胡謅的吧?!蔽涞澢昧饲蒙砬暗男?。 豫國公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梅家大郎是梅四的堂兄,他父親從前任過渠州刺史,他之前也一直在渠州,據(jù)說幾年前他爹娘去世,剩他一人在渠州守孝,一年前才回的長安,如今在刑部任司郎中。聽皇后殿下說,是個寡言的性子,治你正好。” 刑部司郎中,梅家大郎。武禎瞇了瞇眼睛,在長安一年她都沒聽說過,看來此人著實低調(diào)。 豫國公見她表情,立即警惕起來,“你這次不論如何都不許再瞎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