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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的眼皮,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并肩朝她走來。 殿內(nèi)的熏香燒的太旺了,熏得她想瞌睡,這樣想著,吳太后就慢慢閉上了眼睛。片刻的靜默后,巨大的哭聲在殿中炸響:“太后,太后!” 這樣大的聲音,再也不能吵醒這位三朝老太后了。 . 吳太后薨逝,宮廷內(nèi)外到處都是一片哀戚。 白幡獵獵作響,崔太后穿著重孝麻服,眼角都是紅紅的。她坐在祭殿之后的配殿里,帶著些低聲下氣問容珂:“志兒,真的不能入宮哭孝嗎?” “不能。” “你便這樣絕情?一點通融都不能有嗎?” “對?!?/br> 崔太后怒了:“你這樣做,就不怕被別人說道嗎!” 容珂輕輕將茶盞磕到桌案上:“讓他們說唄?!?/br> 容珂將鄭王終生□□,就囚在長安角落的一處宅子中。造反謀逆這種大罪,能保下命來都是奇跡,容珂只是□□,在外人看來還算寬厚。 可是事實上,崔太后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容珂精心算計的,若不是容珂,鄭王根本不會離京,更不會造反。 崔太后的氣色比往常黯淡了許多,仔細看她的鬢邊,竟然已經(jīng)生了華發(fā)。她默了一會,晦澀地說:“如果你因為我的緣故,遷怒五郎,那我和你致歉。如果你還是不解氣,盡可朝我撒氣,不必牽扯到我的家族和五郎?!?/br> 崔家許多人都被罷官了,她原來以為容珂只是嚇唬人,族中長輩也是這么想的,他們可是清河崔氏!可是眼見著崔家人騰出來的職位一個個被新科進士占據(jù),崔氏人慢慢覺得不對勁,到最后眼看容珂來真的,心里都大慌。 崔家里許多人見此非常生氣,直言容珂倒行逆施,不做他們家的官也罷。可是崔太后久在宮中,卻知道離開權力中心有多么可怕,這些氣節(jié),委實沒必要堅持。 崔氏知道自己和容珂這一系積怨許久,容珂的親祖母是昭德皇后,和崔氏其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容珂連自己的親叔叔都能下手,何況她這個繼祖母。更別說,容文哲還是太子的時候,崔太后沒少為難夏氏和容珂,容珂攝政之后,崔太后也三番五次策劃針對容珂的謀殺。 容珂恨她,崔太后完全可以想象到。崔太后只是仍然心存幻想,希望容珂針對她就夠了,不要遷怒鄭王。鄭王今年才十四歲啊。 崔太后頹然道:“若我死了,你能不能放過五郎?” 容珂輕輕笑了笑,好笑地搖頭,慢慢道:“你猜呢?” 容珂起身,毫不留戀地朝外走去。殿內(nèi),崔太后跌坐在地,久久沒有動彈。 靈堂內(nèi)許多內(nèi)外命婦都在哭靈,看到容珂過來,所有人都斂裾行禮:“乾寧殿下?!?/br> 親王郡王一個接一個倒下,如今就連位高權重的梁王也在容珂手下轟然倒塌,朝臣和命婦們不得不接受一個現(xiàn)實,乾寧主政,已成定局。原來總有人覺得女子攝政肯定不長久,心里存著得過且過,熬過這段時間容珂就會下臺的想法,可是如今容珂用事實證明,她才是最后且唯一的勝利者,用天底下對女子的準則約束她,絕無可能。 如今朝中大半都是容珂的人手,天底下還有誰敢怠慢她?好些人這才后知后覺地,考慮起討好容珂和投其所好的問題來。 然而凡事唯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能得利,最先站隊的那一批都已經(jīng)功成名就,其中尤以蕭景鐸為首,他明明是進士出身,之后做的事情卻算不上文雅有氣節(jié),但誰也攔不住人家如今功名赫赫,威震一方。便是其余人,如白嘉逸、夏之衡這些,也都成了后起之秀,朝廷新貴。 局勢仿佛一朝就變了,江安王,鄭王,梁王,以及他們身后的支持者,這些倚老賣老、堵在容珂前面的人被一個接一個除去,不過四年,宮中三位太后只留下一位。吳太后病逝,崔太后家族和兒子都被廢掉,已經(jīng)完全失勢,唯一留下的那位,是容珂的親生母親。眾人覺得變故發(fā)生在一夜間,可是事實上,容珂為了這一天已經(jīng)謀劃了三年,許多改變,都融在不知不覺間。 齊王妃站在靈堂,覺得自己尷尬極了,文宗容文哲兄弟四人,如今竟然只余下他們一家。齊王妃現(xiàn)在看到容珂,腿肚子都在打顫。 她現(xiàn)在可不覺得容珂是一個后輩了,在齊王妃眼里,容珂簡直比史書里的暴君還可怕。 容珂在靈堂守了一會,就到側殿去了,齊王妃瞅住時機,趕緊追上去。 “乾寧殿下?!饼R王妃細聲細氣地對曾經(jīng)的侄女說話,“齊王他脾性冷,不愛和人打交道,這些你也都知道。梁王的事,他確實不知……沒想到因此讓你受了傷,齊王和我心里都后悔極了。這是最好的凝痕膏,涂上之后清熱解毒,還能舒緩傷痕,是前些天西域人送給齊王的,我們用不著,便交給殿下了,還請你笑納?!?/br> 對著一個年僅十九歲的晚輩說敬語,齊王妃自己都別扭極了??墒菦]辦法,這些話她必須說,女眷出面好歹有周轉的余地,若是由齊王來,容珂一旦拒絕,那就全完了。 齊王府的侍女端著一個盤子,恭敬地舉到容珂眼前。容珂只是掃了一眼,道:“齊王妃太客氣了。” 她喚的是齊王妃……齊王妃心都涼了半截,勉力笑道:“哪里,我們是嫡親的叔侄,關心你本就是我們該做的。殿下,梁王的事,齊王真的毫不知情,他和梁王分別帶兵離京,唯有在洛陽附近遇見了一次,之后齊王忙著打鄭王,就沒有再關注梁王。他若是知道梁王的打算,就不會獨自帶兵回到京城了?!?/br> “我記得,俘虜鄭王后,齊王和梁王一直都是同行的,從齊州到洛陽這么長的路,齊王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容珂說這話時一直笑著,齊王妃本想咬定齊王不知道,可是對著容珂的眼神,她就慢慢氣弱下來。 齊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方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兄長,一方是長兄留下來的遺女,齊王誰都不想站,干脆蒙住耳朵堵住眼睛,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齊王說他沒有站隊,可是當時梁王要做的是造反,不是奪嫡,齊王豈是真的沒站隊? 只是如今他默認的那位爭斗輸了,齊王和齊王妃這才急了罷了。 齊王妃心里撥涼一片,完了,容珂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齊王妃嚇得臉都白了,而容珂卻突然笑了出來,連稱呼都換成了四嬸:“四嬸不必緊張。我自然是信任四叔的,想必四叔也是一樣,對嗎?” 齊王妃拿捏不準容珂想做什么,但還是忙不迭點頭:“對。” “今年蜀錦上貢的數(shù)量不知怎么了,比往年少了許多。益州是江南道的中心,也是西南要緊之地,一絲一毫的變動都不能馬虎。不知四叔可愿意去益州,替我查蜀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