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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她的夫君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她現(xiàn)在有了私心,只想她的夫君眼中只看到她,心里不會有別人,不管什么前世不前世的,不管他過去喜歡的人是不是她。 “不過我分辨得出來。”繁勻青說。 度華年臉上還是帶笑,很耐心地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作為一個陌生人不好與他有太近的接觸,于是繁勻青拿起他之前用來打磨傘柄的工具,戳了戳他的左手,說:“我的夫君和你有點不一樣。” “他的左手,沒有小指?!狈眲蚯嗾f。 度華年驚訝道:“可以冒昧一問……這是為何?” “不知道啊,我還沒有問,等我回去問問他?!?/br> 度華年的左手小指殘缺,她許久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度華年一直試圖隱瞞,還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很容易發(fā)現(xiàn),他總是在遮掩自己的左手,只要稍微與他離得近一些,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之前在這里第一次遇到一百年前的度華年時,她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手指的不同,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的。 繁勻青沒有問過度華年,她想等他主動告訴她。 “姑娘要走了嗎?” “是啊,”繁勻青回答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這里住著你喜歡的人嗎?” “嗯!”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他的眼睛忽然就亮了,雖然神色隱隱有些羞赧,卻絲毫不打算掩飾,“她就在屋子里?!?/br> 他一邊說著,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頭望著池子對岸的屋子。 那間屋子正是最開始她來到宅子里住的地方,后來她和度華年一起住的也是這間屋子。從這個方向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屋子的窗戶。 繁勻青順著度華年的目光抬頭看了過去,只見屋子里窗戶旁邊,側(cè)倚著一個人,窗外高大的樹投下樹蔭,正好為她擋去了夏日炎熱的日光。 池子上赤紅的花開得正艷,被水洗得嬌艷欲滴。正是一年初夏再來,人都還在,恍然歲月靜安。 那人將書覆面,在初夏的午日后慵懶睡去,卻不知有人在專注看她。 繁勻青看著他專注的眼神,臉上露出那種有些幸福的神色,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當(dāng)初被度華年帶回這座宅子時,她見度華年總是在凝視池上花開處,好似要透過那地方看到什么。 現(xiàn)在才知道,他的目光穿過百年的時光,再見此時之景,見到那人還在昏昏沉睡。 那是唯一留給他的,只可回望的記憶。 “想和夕在一起。”她耳邊傳來度華年的喃喃自語,“想要的,只有她?!?/br> 悲傷在那一瞬間洶涌而起,繁勻青捏住胸口處的衣服,死死抓著,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起來。 這就是要讓她看到的“事實”?既然事實這么殘忍,為什么又要讓她看到?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假裝度華年心里只會有她,不管他是帶著何種目的娶了她,這樣就算以后死皮賴臉讓他留下,也不會心有芥蒂啊。 繁勻青痛苦地捂住眼睛,有溫?zé)岬囊后w浸染她的手指。 她第一次知道心痛如絞的感覺,第一次知道心里有了一個人,會為他癡迷沉醉,會因他開心,會因他痛苦不已……卻一點也不怨恨。 * 面前的景物突然灰暗了下來,光影支離破碎,里面的人來來回回飛快走動,時間在飛速地流逝。 等到環(huán)境再度明亮起來時,繁勻青放下手,沒有看到度華年了。 桃音在繁勻青身后說:“今天是惡女夕的死期,她會死得很慘,會被所有人唾棄,她死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拍手稱快?!?/br> 她輕輕推了繁勻青一下:“你去看看吧——不想看就回來。” 周圍覆著一層厚厚的雪,灰暗的天空也有飄雪,看樣子此時正是冬季。 池邊的那棵大樹上樹葉早已落盡,只留下光禿禿的覆了白雪的枯枝,一個撐傘的人站在樹下。 那人一身樸素的紅衣,撐著白色的傘,站在雪中,仰頭看著雪從天上落下。 雪花落在她的傘上,卻不融化,而是順著傘面上的墜子滑下,保持著完整滑落大地。 這把傘……很眼熟。 周圍有梅花開了,白茫茫的雪地中,紅色與白色交纏。遠(yuǎn)遠(yuǎn)的看去這就是一幅靜止的畫,畫中的人孤立天地白雪間,一身紅衣十分顯眼。 雖然周圍滿是雪,繁勻青站在雪地中,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她走了過去,站在那人身后,問:“度華年呢?” 那人聽見有人來并不驚訝,也沒有轉(zhuǎn)身,平靜地回答著—— “我讓他回去了?!?/br> “回哪里去?” “回度家。在我身旁,只會害了他。” 她一個人于天地間仰頭看雪,卻又像是在等著誰來。繁勻青站了一會兒,沒看見惡女夕的臉時,她真有一種這是個美人的錯覺。 繁勻青有些累了,轉(zhuǎn)身想離開,桃音在后面等她,同之前一樣,黑色的霧氣就在后方的不遠(yuǎn)處。 她與這個時間里的人都無關(guān),所以與他們說話完全沒有影響。并且,他們不能主動對繁勻青產(chǎn)生什么“行為”,就像是在看一場戲,戲里的人物表現(xiàn)著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xiàn)著他們的生離死別,他們可能會被戲外的人影響,但不會影響戲外的人。 然而這個時候,本該一直站在那里等著她死期到來的惡女夕,突然轉(zhuǎn)過了身,目光死死盯著正要離開的繁勻青! “繁勻青!” 她沙啞的聲音令人心頭一震,繁勻青猛地一驚,轉(zhuǎn)過了頭,正對上惡女夕扭曲的、滿是腐rou的臉。 她她她……為什么會……! 繁勻青瞠目結(jié)舌,話都說不出來一句,瞪大眼睛本想轉(zhuǎn)頭看向桃音,卻發(fā)現(xiàn)桃音的臉上露出驚恐,向后倒退著。 惡女夕收起傘,走了過來,扣住繁勻青的手腕。 她低聲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問:“你覺得他愛你么?” 繁勻青一怔。 她再問:“你覺得我很丑,是么?你覺得我是怪物,對么?” 繁勻青答不出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惡女夕說:“你見過玉牢兒的樣子吧?那副不生不死的樣子?!?/br> 繁勻青愣住,這是一百年后的事情,為什么一百年前的惡女夕會知道玉牢兒的樣子?為什么知道她見過玉牢兒? 惡女夕見她一句不答,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見到了那怪物一般的女人吧?我們都是怪物,不若去問問他,若是你真如我這般丑陋,可還愛否?” 外面響起嘈雜的人聲,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到這個地方來,他們要闖進(jìn)來,他們的目標(biāo)是這宅子中唯一剩下的人,惡女夕。 繁勻青擔(dān)心惡女夕看得見她,外面的人也會看見,于是想早點離開??墒撬南抡伊艘蝗?,桃音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