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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呢,咱們不跑這一趟也不合適,工作嘛,有時候為著同事面子、人情世故,免不了犧牲一點寶貴時間,做些無用功,也都正常?!?/br> 喻蘭川笑了一下,沒接話。 現(xiàn)在有謠言說大老板要退休,集團還沒動靜,公司里幾位副總已經(jīng)斗得烏眼雞一樣,天天互相上眼藥,每個人都想拿起他們風控這把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作為這把繁忙的刀,喻蘭川周旋在腥風血雨中,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月沒休過周末了。 他一側身,替同事們按下電梯:“我還要在會議室跟人碰幾個事,諸位先上樓?!?/br> “喻總辛苦?!?/br> “您能者多勞?!?/br> 電梯門合上,喻蘭川收斂了微笑,神色寡淡地往會議室走去,早等在會議室門口的助理追上來,給他遞了一杯咖啡和一疊紙質材料。喻蘭川掃了一眼,又把文件夾還給她:“我沒時間看了,你跟我口頭說說?!?/br> 年輕的助理訓練有素,立刻有條有理地低聲在他耳邊簡報材料內(nèi)容。喻蘭川一言不發(fā)地聽,不時有人與他錯肩而過,朝他點頭打招呼。光可鑒物的理石地板上,衣冠楚楚的男女們行色匆匆。 社會刻板印象認為,那些頂鳥窩頭、油光滿面、終日以外賣為生的,肯定都又窮又喪,混吃等死,是注定被淘汰的失敗者。而與之相反,穿定制西裝、每天在CBD夾著電話招搖而過的,一定是都市精英,前程遠大,身后綴著一個加強連的狂蜂浪蝶。 然而,“猥瑣死宅”搞不好是拆遷戶,坐擁好幾套房產(chǎn),過著躺著收租的幸福生活。 “都市精英”卻有可能是月月精光的房奴狗,香水用的都是小樣,每到月底都面臨著斷炊的風險,天天加班,然后被各大公眾號上關于“熬夜猝死”的文章來回扎心。 世事無常,這都難說。 比如形象與氣場都異常高冷的喻蘭川,就是這么一位光鮮且潦倒的“都市精英”。 在仲夏的周五傍晚,已經(jīng)連軸轉了一天的喻蘭川撐著最后一口氣,挨過了一場長達四個小時的電視電話會,吵得腦仁“嗡嗡”作響。在讓人戰(zhàn)栗的中央空調冷風下,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往椅子上一癱,郵箱里又積攢了一打待閱待審的文件,他一個也不想打開看,只想回家躺尸。 翻郵箱的時候,他看見頭天有一封郵件顯示“未讀”,掃了一眼標題,心更涼了——那是銀行發(fā)來的信用卡還款通知。 喻蘭川給自己灌了半杯熱茶墊底,借了一點熱乎氣,這才打開了自己的“私人財務管理表”。 “時間管理”、“財務管理”和“健康管理”三位一體,都屬于“精英標配”,一個也不能少。那些規(guī)整的表格就像安全套,仿佛把生活往里一套,就能掌控節(jié)奏、免遭蹂躪似的。 而在喻先生這張個人財務管理表上,最顯眼的一欄就是“房貸”。 房,是當代青年的照妖鏡。 沒買房的時候,青年們個個自覺卓爾不群,遲早能一飛沖天,跟天蓬元帥肩并肩。 買了房以后,“天神們”就紛紛給貶下凡間、落入豬圈,成了灰頭土臉的二師兄。 喻蘭川出于一些原因,今年年初買了套房,看房的時候,他先是被市區(qū)里豁牙露齒的“老破小”辣瞎了眼,又差點迷失在燕寧市的遠郊區(qū)縣,一開始還很納悶,怎么滿城廣廈千萬間,就沒有一個是給人住的呢? 后來他從自己身上找了找原因,明白了,這事不怪市場房源,就怪他自己錢少事多。 最后,經(jīng)過諸多妥協(xié),他總算定下了一套各方面都能湊合的,傾家蕩產(chǎn)地交了首付,成了一名光榮的房奴狗。 每月房貸近兩萬,期限三十年。 有期徒刑最高才二十五年。 銀行比監(jiān)獄還狠毒。 而更缺德的是,這處讓他一貧如洗的“豪宅”還有一年多才能交房。這意味著,這一年里,他每月還完貸款,還要另付七千多的房租。 除此以外,這一周的大額支出還有下半年的停車費八千五、兩份“結婚稅”兩千、以及老上司那非得這時候添白事的死媽…… 喻蘭川對著屏幕發(fā)了會呆,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腰,感覺朝不保夕的腎正在瑟瑟發(fā)抖。 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咸魚”。 “咸魚”大名于嚴,是喻蘭川的小學同學,當時那個班主任普通話不行,“于”“喻”不分,老開玩笑說他倆是親兄弟,于是時間長了,兩個脾氣秉性完全不同的男孩就莫名其妙地玩在了一起,成了發(fā)小。 于嚴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要當一條真正的咸魚,不料事與愿違,可能是有夢想的人不配當咸魚吧——總之,他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別看歸屬于他管的都是些三只耗子四只眼的雞毛蒜皮,居然也時常忙得腳踩后腦勺,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sao擾過喻蘭川了。 “有事說,沒事滾,”喻蘭川在發(fā)小面前向來沒有偶像包袱,果斷扒了他裝模作樣的畫皮,露出惡劣本性,半死不活地從舌尖上彈出幾個字,“不喝、不約、不去?!?/br> 于警官忙說:“等等,蘭爺,你弟在我這呢?!?/br> “哦,”喻蘭川聽說,面無表情地捏了捏鼻梁,“弟弟跳樓甩賣,一萬一只,不還價,支付寶轉我賬上,從今以后,他就是你弟了。” 于嚴:“別鬧,不是在我家,是在我們所,派出所!” 喻蘭川一頓,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犯什么事了?” 于嚴義正言辭地譴責道:“你這混蛋玩意,當?shù)檬裁创蟾?,一天到晚就不能盼點好嗎?這是一個挺好的孩子,好心好意地助人為樂,扶老太太,結果老太太碰瓷,要不是有路人及時報警,剛才差點讓幾個流氓給打了。別廢話了,你快點過來!” “這是好?”喻蘭川一撩眼皮,“這叫缺心眼吧。” 于嚴:“……” “再說不是‘差點’么,那就是沒挨打,我還有點事,讓他先在那等著吧?!庇魈m川把筆帽往鋼筆上一扣,“你給他喂點食,回頭我給你報銷。” 于嚴:“喂,你這個人渣,你……” 喻人渣已經(jīng)掛了電話。 第三章 “吃吧?!泵窬趪腊芽蓸泛蜐h堡推到少年面前。 他們所有規(guī)定,值班民警沒事不許叫外賣,怕影響不好。這點東西是他跑了一站地買回來的,跑出了一身大汗。 少年臊眉耷眼地接過去,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臉,顴骨上有一小塊擦傷,被汗浸過,又疼又癢。 于嚴就找女同事借了塊消毒濕巾扔給他,一邊對著空調口吹冷風,一邊數(shù)落:“助人為樂要量力而行,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嗎?哦,她讓你跟她走,你就跟她走,劉仲齊同學,你既然那么聽話,那為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