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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同,往一片隱蔽的小民房去了。 沒有察覺身后不遠處,一個影子似的人悄悄地綴上了他。 第七十一章 “閃開!都閃開!家屬!來一個家屬跟車!老人有藥物過敏史嗎?平時有慢性病嗎?” “我……沒有。”楊逸凡跪在地上,耳畔盡是喧囂,擠得她腦漿都快凝固了,方才完全是憑著本能做心肺復蘇,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這會手腳抖得厲害,沒能站起來。 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攥住了她的胳膊肘,那手上皮膚已經(jīng)松弛,指尖依然有蔻丹,指甲幾乎要穿過厚厚的冬衣刺進她的rou里。 張美珍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起來?!?/br> “慢著,”一個凈衣打扮的丐幫老頭站出來攔,這人嗓門奇大,開口像敲鑼,一百一的小院仿佛容不下這么大的音量,生生讓他嚷出了回音,“閨女,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打狗棒交待一下?!?/br> 張美珍冷哼一聲:“田展鵬,你不覺得自己丟人現(xiàn)眼嗎?” “丟人現(xiàn)眼的不是我,是誰誰知道!” 救護車上的急救員回頭大喊:“你們到底有什么事非得現(xiàn)在說?” “先讓人過去!” “打狗棒……” “不肖……” “打狗棒!” “圣物……打狗棒……” 楊逸凡被嘈雜的聲音吵得頭痛欲裂,就在這時,張美珍像給小學生掛鑰匙似的,在楊逸凡脖子上掛了小塑料包,不等她看清包里有什么,就伸手在她后背一推:“快去?!?/br> 田展鵬是丐幫四大九袋長老之一,穿著件油光水滑的皮衣,胸口象征似的打了個麻布片的“補丁”,仔細看,居然還沒舍得直接往上縫,是用別針別的! 黑燈瞎火間,他老人家就像一顆粘了樹葉的驢糞球。眼看楊逸凡竟然無視他,伸手就攔。 就在這時,突然有厲風呼嘯而來,田展鵬下意識地縮回手,那東西擦著他的手落到地上,跟石磚撞出了清脆的金石聲——張美珍手里不知什么時候亮出了一根九節(jié)鞭! 九節(jié)鞭很長,毒蛇似的蕩開了一大幫圍在一起的丐幫弟子。 誰也沒想到這老太太一言不合直接動手,差點被抽鞭子的這些人個個驚詫莫名,嘈雜的人群竟一時安靜了下來。 楊逸凡終于脫了身。她剛一跳上救護車,那車就“嘰嘹”一聲跑了出去。 風聲、叫罵聲、議論聲、醫(yī)療器械聲……以及反復被提及的“打狗棒”繞著她的耳朵逡巡不去。 楊逸凡手肘撐住膝蓋,雙手捂住耳朵,用力將兩鬢垂下的長發(fā)往上搓去。 一個急救員對她說:“四五十歲的人要是有胸口后背發(fā)麻、胳膊疼胃疼之類的癥狀都得格外小心了,何況這么大歲數(shù)的!老人說不舒服的時候,家人沒注意嗎?” 楊逸凡茫然地抬起頭。 他沒說過。 她也沒時間聽。 她有那么多事要cao心——要危機公關(guān)、要應付警察,她有一個公司的人要養(yǎng)活,要防著競爭對手落井下石,合作的品牌方都在等她解釋……爺爺什么都不懂,跟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永遠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好像她干的是什么需要懸崖勒馬的壞事似的。 什么叫“差不多”? 各大品牌每年都爭奇斗艷似的推出新品,時尚的浪潮卷起周而復始雪白的泡沫,他們制造出的美麗商品就像稍縱即逝的花,在狂歡中誕生、繼而馬不停蹄地過時。 人們發(fā)出的聲音就像卷過麥浪的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條路走到最后都是窄路,無數(shù)人往上擠,無數(shù)人掉下去。聲淚俱下的哭訴常常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身在其中,有種十面埋伏的危機感,好像到處都是死胡同。 而時代如同蠢蠢欲動的火山,隨時準備把前路燒成斷崖,沒有人拿到安全通關(guān)的攻略,只能反復告誡周遭,“你要變成更好的自己,才能以不變應萬變”——這相當于是廢話,因為“好”的定義如此寬泛無著,鬼知道什么叫“更好的自己”。 所以只能一再炮制幻影,光鮮的皮囊是“好”,精致而奢侈的東西當然也“好”,每年讀書不破百不配叫“好”,詩和遠方才是高級的“好”……然后大大小小的“好”被拋向四面八方,供人們追逐得塵囂四起。 人人都在跑,誰敢停下來,誰敢“差不多”? 楊逸凡忽然覺得安靜得不同尋常,她遲鈍地想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原來是手機沒在身上,可能是方才沖突的時候擠丟了,也可能是兵荒馬亂一天、隨手落在哪了。 她不習慣地在身上摸了摸,沒找到手機,卻注意到了張美珍掛在她脖子上的塑料小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卷現(xiàn)金。 對了,她出來得急,連錢包也沒帶。 讓人耳鳴的嘈雜聲遠了,她捏著這一卷紙鈔,和一個生死未卜的老人相依為命。 燕寧的夜色終于空曠下來。 但主角退了場,一百一的院里卻并沒有因此消停。 田展鵬怒不可遏地指著張美珍說:“我們丐幫的事,你個行腳幫的老妖婆攙和什么?” 張美珍一提九節(jié)鞭:“老娘樂意?!?/br> “田長老,別跟她廢話了,打狗棒!” 田展鵬哼了一聲,轉(zhuǎn)身朝自己的跟班們說:“自打老喻盟主過世后,老幫主又受他們蒙蔽,這院里就烏煙瘴氣、什么妖魔鬼怪都往里鉆,我?guī)褪ノ锝^對不能落在這。既然老幫主有心無力,那打狗棒理當由我們代管!” 他一句話落下,捧臭腳的人無數(shù)。 田展鵬振臂一呼:“上六樓,我們?nèi)フ埓蚬钒簦 ?/br> 不等他的跟班們叫好,張美珍雙手與扯九節(jié)鞭:“敢?” 田展鵬冷笑:“都這把年紀了,本想給你留點臉,你自己不要!你年輕時候就手段百出,上趕倒貼沒人要,就去勾三搭四,臟的臭的睡了一溜夠,老來變成老寡婦,還對我們老幫主糾纏不休?!?/br> 張美珍毫不在意地一笑:“‘臟的臭的’?喲,你這不孝子,怎么說你爸爸呢??煺f幾句好聽的,清明節(jié)燒紙,媽不跟他告你的狀?!?/br> 田展鵬:“你找死!” 他不知從哪抽出一根鐵棍,朝張美珍掄了上去。一時間“叮咣”一陣亂響,樹下的木頭棋盤被九節(jié)鞭掃了個邊,竟當場裂開了。這二位都是古稀之年,動起手來居然是飛沙走石,與此事無關(guān)的圍觀群眾們目瞪口呆,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丐幫其他三個長老在旁邊束手干看著,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唯恐別人說他們以多欺少似的。老jian巨猾的趙長老揚聲對田長老說:“老弟,這就交給你料理了,我們?nèi)フ埓蚬钒?。?/br> 田展鵬手里的鐵棍被九節(jié)鞭纏住,險些脫手,聽了這話,當場氣成了一枚葫蘆。他大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