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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關(guān)于她的報信人舅舅那里,很含糊,而且細想起來不太對?!庇魈m川推了推眼鏡,“只是我不知道這是她年紀小,轉(zhuǎn)達長輩的話表述不清,還是故意編來騙人的?!?/br> 悄悄不能說話,手語甘卿還能看懂幾句,喻蘭川則是一竅不通,所以她只能在紙上寫字跟他們交流。寫字比較慢,偶爾提筆忘字還要卡個殼,本身就給人更多的加工時間,比直接口頭交流更容易說謊。 喻蘭川:“她有什么必要對我們說謊?閆皓不是一直跟她關(guān)系很好嗎?” 甘卿搖搖頭,她忽然話音一轉(zhuǎn):“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幫老東西們,都想把舊江湖的恩怨情仇埋在他們那一代?!?/br> 五絕那一輩人不用說,生逢亂世、四方硝煙,趕上了英雄輩出的時代,他們是武林最后的輝煌。 再往下,他們的父輩,趕上了時代劇變的幾十年,滄海桑田、深谷高山,他們的青春動蕩、喧囂又充滿荒誕。起落沉浮之間,無數(shù)門派就此銷聲匿跡,英雄幻夢成了泡影,有人黯然傷神,也有人抱著舊夢,至今不肯醒。 而到了他們這一代,一切都變了,社會規(guī)則不等老人們適應(yīng),就自行重塑完畢,老家伙們被遠遠地拋在后面,他們做不到像王九勝一樣無恥地隨機應(yīng)變,只能寄期望與年輕一代。笨拙地想把“俠義”、“責任”、“堅韌”、“海內(nèi)皆兄弟”的武道精華傳承下去,摒棄掉那些齟齬和糟粕,最好連提都不要提。 可凡事一體兩面,哪有全是正能量的事? 未免太一廂情愿了。 老家伙們藏藏掖掖的結(jié)果,就是留下一堆歷史遺留問題,給滿頭霧水的后輩。 “衛(wèi)驍……衛(wèi)驍一度想讓我學醫(yī),我們那邊每年有小孩高考,他都攛掇人家報醫(yī)科。天天在我耳邊說,要學一門對社會有用的手藝,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备是湫α似饋恚翱墒悄敲炊嗄?,我就沒見他攛掇成功過一例?!?/br> “為什么?” “泥塘后巷的娃就算上了高中,也大多是十三中的嘛,”甘卿懶洋洋地說,“三中跟十三中,不到兩站地,就差一個字,你們培養(yǎng)棟梁,我們培養(yǎng)棟梁腳底下的爛泥,考完收的都是來自門口搬磚工地的錄取通知書,學什么醫(yī)?” 喻蘭川忽然一頓:“你是十三中的?” 甘卿沖他一聳肩,不以母校為恥——她跟母校是一路貨色。 喻蘭川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我們?nèi)ナ写蜻^籃球,你記得嗎?全市青少年籃球賽,就辦了一年,第二年就被幾大重點高中校長聯(lián)名上書告了,因為耽誤學生學習,還容易受傷——總決賽我們是客場,就在十三中,那天你們學??磁_上人都滿了,我是控球后衛(wèi)。” 其實他不單是控球后衛(wèi),還是隊長,帶著學霸組合,在十三中的垃圾犯規(guī)打法下,硬是從小流氓們手里搶下了總冠軍。 那場球打得熱血沸騰,直到十年后想起來,喻蘭川還得用力壓下嘴角保持著自己的矜持,裝作一副偶然提起的樣子,暗搓搓地把“我是不是很帥”頂在頭上,等甘卿自己來摘。 他還要干咳一聲,故意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說:“球是隨便打的,好像是贏了吧……唉,記不清了,就記得你們學校附近的小飯館不錯,你去看我們比賽了嗎?” “沒有,”誰知甘卿一句話澆滅了他眼睛里的火苗,“畢竟我在十三中屬于文雅的學霸,不愛湊這種熱鬧?!?/br> 喻蘭川:“……” 甘卿就喜歡看他五官突然僵住的微妙模樣,忍不住多逗了他一句:“不過你們比完賽還不快走,在學校后面散德行,差點被人堵住打一頓的事我還記得,最后是跳墻跑的,聽說不知道哪位英雄還把褲子給扯了?!?/br>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喻蘭川意識到自己裝逼被識破,額角青筋暴跳,“你不愛湊籃球賽的熱鬧,去圍觀打架?從小興趣就這么清奇嗎……不對,我們打架是在校外挺偏僻的一個小飯館,你怎么知道的?” 甘卿:“……” 小飯館是衛(wèi)驍干活的地方,她當時在小飯館的后廚里吃飯,突然進來一幫汗流浹背的男孩子,吵吵鬧鬧地在隔壁桌吹牛,鬧騰得她心煩,于是一時使壞,拿MP3把他們吹的牛錄下來,叫了人。 喻蘭川的眉挑了起來。 第九十四章 甘卿干咳了一聲:“我……咳,我這也是聽人事后說的?!?/br> 喻蘭川把眉挑的更高。 “要不這樣吧,”甘卿企圖糊弄過去,隔著幾步,回頭沖他笑,“今天周末,你要是晚上沒事,我再帶你去那個小飯館吃一次,還是陽春面,我請客,別嫌便宜?!?/br> 喻蘭川:“你連我們點了什么都知道?” 甘卿:“……” 喻蘭川:“沒想到,你能掐會算還是童子功?!?/br> 甘卿:“你到底去不去?” 喻蘭川打量了她片刻,嘴角要笑不笑地翹了一下,他好整以暇地抻了抻袖子:“行啊,走?!?/br> 十三中在一條十分幽靜的小街上,是個外表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學校。建筑已經(jīng)頗有年頭,老出了古意,臨街的教職工辦公樓外掛著大片的爬山虎,清風過處,漣漪四起。因為近年來名聲欠佳,學生越來越少,門口也不像別的學校一樣堵滿私家車,乍一看,它清凈得有幾分書卷氣。 喻蘭川仰頭與高樓上掛的大鐘對視了一眼,撞見滿眼碧色森森,于是感嘆道:“你們學校的氣質(zhì),真是……” 這一句還沒夸完,他就看見清幽的大門里猛地躥出一道黑影,一個雄性人類幼崽旋風似的刮了出來,后面追了一幫污言穢語的同齡人,這伙人手里拎著不知是從墩布還是椅子上拆下來的木腿,連追再逃,風風火火地從喻蘭川面前掃蕩過去,沒一口呼吸的光景,他們跑到了路口。 路口自行車鈴響了一聲,幾個跨在共享單車上的小流氓應(yīng)聲露了面,頭頂五彩繽紛的毛,朝學生們吹口哨。被追的那位一頭扎進了這個“自行車幫”,腰桿頓時直了三分,掉頭就罵:“媽個X,你們他媽過來啊!” 接下來,路口就展開了一場復雜的認親大會,兩路人馬互相跟對方的姑姨娘舅發(fā)生著不正當關(guān)系,喊聲都帶著回音。 喻蘭川喃喃地說:“……十年如一日?。 ?/br> 十三中差不多是專門給泥塘后巷開的,盛產(chǎn)各種野生動物,人到了上高中的年紀,天真無邪是丟得差不多了,一些壞胚已經(jīng)初步長成。據(jù)說在這里,想要認真讀點書,必須得有點“校霸”的本事,才能鎮(zhèn)得住那些企圖拉著所有人一起沉淪的壞孩子。 甘卿倒是已經(jīng)見怪不怪,但很不巧,想走到他倆的目的地,必須得先經(jīng)過群架現(xiàn)場的小路口,人家那正忙得熱火朝天,他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