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容你醒醒……祁容啊——”

    沒有人出聲, 藍(lán)妃那悲慟的哭聲就顯得尤為響亮，一聲一聲，敲打著每個人的心扉。

    有人別過頭不忍多看，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把腦袋埋在胸前生怕扯上關(guān)系，也有人神色詭秘冷眼旁觀，徐九微抓著魏謹(jǐn)言的衣襟穿過人群，就看到藍(lán)妃跌坐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六皇子的尸體，平素里總是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早已被淚水浸濕。

    天啟帝神色哀痛地站在藍(lán)妃身邊，身子搖搖欲墜，看起來是靠著皇后和秋橫波一左一右扶著才沒倒下。

    “皇上！”

    負(fù)責(zé)檢驗尸體的仵作是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的，連外衣都來不及穿，光著腳穿著一身里衣噗通一聲跪在天啟帝面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六……六皇子，是被人掐死后……丟進水里的，那時候應(yīng)當(dāng)還留有一口氣，后面喝了太多水……才、才被淹死……”

    他的身體抖得厲害，聲音也跟著不住地發(fā)顫，臉上冷汗涔涔，那模樣說不出的可笑。但眼下沒有人笑得出來。

    “龐統(tǒng)！”

    閉了閉眼，天啟帝一聲厲喝。

    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龐策上前兩步：“奴才在！”

    “今夜華清宮內(nèi)外出現(xiàn)過的人可都在這里了？”

    “回皇上，都在了?！?/br>
    “大理寺卿何在？”

    之前還沉迷于酒色中的大理寺卿瞬間酒醒了大半，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噗通跪在地上：“臣在！”

    “給朕查……”天啟帝聲音微弱，繼而變成了暴怒的咆哮，咬牙切齒地道：“……給朕一個一個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祁容！沒有得出答案前，任何人不得離開華清宮半步，聽明白了嗎！”

    “臣遵旨?！?/br>
    “皇上！”

    話一說完，天啟帝就扶著額角踉蹌了一步，皇后和秋橫波都想要上前扶他，被他拂袖甩開了，他步伐凌亂地跌坐在一處石頭上，神色恍惚，眼眶里布滿血絲，目眥欲裂。

    “祁容……祁容……”

    藍(lán)妃的哭喊聲不斷傳來，她的貼身宮婢跪在地上，想上前扶起她又不敢輕易動彈。

    趁著無人注意，徐九微飛快抬起頭在人群中掃視一圈。

    莫清絕與夏妙歌并肩站在不遠(yuǎn)處，太傅夏朗和宋金城就守在皇上身邊，丞相柳意高深莫測地看著這一切，幾位妃子神色晦暗不明垂著頭，誰都不敢出聲，這種時候誰若輕易出頭就會毫無疑問被當(dāng)作箭靶子。

    意外的是，徐九微在人群中看到了七皇子莫祈鈺的身影，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莫祁容的方向。

    目光一寸一寸從這些人身上掠過，徐九微最后看向莫藍(lán)鳶。

    他靠在水榭入口的廊柱下，冰雪般的容顏上看不出情緒，不知是不是感應(yīng)到她的注視，他倏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向上抿起，竟是朝她笑了一下。只不過，那笑容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她皺眉，再看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斂了神色，一動不動注視著藍(lán)妃的方向，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

    收回視線的剎那，徐九微不經(jīng)意間瞟到了莫祈鈺的方向，看到他突然睜大眼，一雙紫眸不再是往日那樣死氣沉沉的灰敗，變得熠熠生輝，如同璀璨的紫色寶石一樣奪人心魄。

    看著死去的莫祁容的尸體，莫祈鈺嘴角忽然咧開一抹詭異的弧度。

    “……”

    “看來，今夜注定是不太平了?！蔽褐?jǐn)言倏地出聲。

    她回頭看他，白衣墨發(fā)，面如冠玉，靜靜站在那里時宛如一幅在紙上緩緩呈現(xiàn)出的水墨畫，只可惜沒有筆可以繪出他的風(fēng)姿，亦沒有人可以畫出他的風(fēng)骨，但……在這種場合下，徐九微怎么看這幅場景都覺得一陣悚然。

    同莫藍(lán)鳶和莫祈鈺一樣，看到莫祁容的尸體后……魏謹(jǐn)言在笑。

    心中的那根弦倏然緊繃起來，徐九微打了個寒顫：“莫非你……”

    話一出口，想起旁邊站滿了人，她又猛然剎住。

    其實她想問，難不成這次六皇子莫祁容被殺又有他的“功勞”。按照如今魏謹(jǐn)言的脾性，以及他記得前世的記憶，徐九微毫不意外他會做出這種事，畢竟太子的前車之鑒就放在那里。最重要的一點，六皇子是后來天啟帝唯一考慮過的下一任太子人選……

    原作里殺了莫祁容的就是莫藍(lán)鳶，方才魏謹(jǐn)言那樣子又讓她不確定起來，還有那個盯著莫祁容尸體露出詭異笑容的莫祈鈺……

    她忽然就摸不準(zhǔn)這劇情走向了。

    對于她未說完的話魏謹(jǐn)言恍若未聞，一手把玩著玉骨扇，隔著一層白紗，無人看得見他眼底閃過的洶涌暗光。

    仵作反復(fù)驗尸，確定六皇子是被人掐得半死后再淹死的，可現(xiàn)場什么痕跡都沒遺留下，也沒有人證。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再三盤查昨夜在華清宮出入過的人員，禁衛(wèi)軍則被派去調(diào)查與六皇子有過接觸的所有人員。這方法無疑是大海撈針，但在沒有明確線索的情況下只能如此。

    天啟帝坐在最上方，聽著底下人不斷傳來的消息，其他人個個精神萎靡，面如菜色。其中藍(lán)妃哭得傷心欲絕，不久前暈過去了，在皇上的示意下被宮婢扶著回寢宮休息。

    徐九微早就困得快睜不開眼，但她強撐著眼皮不敢睡，一刻鐘之前她親眼看到一個官員不小心打了個哈欠，直接被天啟帝命人拉出去斬了。眾多朝臣雖有異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無人敢去當(dāng)那出頭鳥。

    趁著沒人注意時，魏謹(jǐn)言往徐九微嘴里塞了一粒藥丸，她含含糊糊就吞了下去，瞬間覺得神思清明，半點困倦都感覺不到了。

    她訝異地望著他，魏謹(jǐn)言抬手將她散落在鬢角的一縷發(fā)絲攏到耳后，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徐九微一直提在嗓子口的心臟稍稍落回原位。

    看魏謹(jǐn)言這般冷靜，想來這次與他不會扯上什么關(guān)聯(lián)才是。

    很快她想起另外一件事，系統(tǒng)最近都沒有提醒過她有任務(wù)，更沒有提醒過她要做什么，除開偶爾調(diào)侃她幾句，其他時間安靜得像是已經(jīng)消弭于這個世間……

    “五百二十四？”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系統(tǒng)：【宿主，怎么啦？】

    她舒出一口氣：“沒什么?！?/br>
    突然感覺到一道冷厲的視線投射過來，徐九微敏銳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蘇九凰的方向。

    她被婢女扶著站在平西將軍身邊，低眉順眼的看不出表情。

    “皇上！”

    龐統(tǒng)疾步進來時帶起一陣勁風(fēng)，中氣十足的聲音亦讓不少犯困的人頓時一個激靈，趕忙掐自己一把保持清醒。

    一張口，天啟帝的聲音略有些嘶啞，問道：“龐統(tǒng)，可有查到些什么？”

    “回皇上，奴才調(diào)查了近半個月所有與六皇子接觸過的人，但都說近日六皇子并沒有與人結(jié)怨?！饼嫿y(tǒng)回道。

    這話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