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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糖分的需求自古以來, 女性尤甚, 夏星湖也喜歡甜滋滋的小點(diǎn)心。這一盅湯水若真是陳紅做的, 她拿捏著糖的攝入量,必然淡些,但眼前的糖水比起陳紅的習(xí)慣, 明顯甜了不少。 耳邊傳來陸泊言不疾不徐的說話聲,又低醇,又溫和:“吃完了先休息吧。” 夏星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荒誕的念頭。 這盅湯水,不會是陸泊言做的吧! 她手上動作一頓,倒是想起從前一件事來。 像他們這樣人家的小孩,從小都是阿姨、保姆的跟進(jìn)跟出,吃的玩的,無一處不有人照顧,雖說不至于嬌慣到不知道蘋果裹著紅綠皮兒,雞蛋外頭還有殼兒,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萬事不cao心。 陸泊言長到二十來歲,還沒實(shí)際上手做過一道完整的菜來。這也挺普遍的,像他這樣的男人,那雙手是簽合同的,做大事的,哪能埋沒在湯水油面里,就這么一個連泡面放多少水都得嚴(yán)格照搬包裝袋上說明cao作,離了就不知道該用多少的人,卻在他自己生日的時候,給剛過十六周歲生日的她,做了一鍋湯。 那鍋湯,就是花生桂圓紅棗湯。 花生只熟了外面薄薄一層,里頭全是生的,硬得跟小石子似的,根本咬不碎,桂圓是淡的,不知道焯過幾遍水,早沒了糖味兒,吃在嘴里跟嚼塊棉絮沒什么分別,紅棗倒還好,洗干凈了才下的鍋,雖然沒有去核,也算是香甜可口。 最令她記憶猶新的,是那鍋湯的量。 整整一鍋??! 吃得她胃里直打晃,動作大一點(diǎn),都能聽見自己身體里的水聲在響,咣當(dāng)咣當(dāng)。 這么多的水,卻沒有沖淡當(dāng)時甜蜜的感覺。 只因?yàn)殪覝娜苏f,他喜歡她,想跟她在一起。 她一緊張,就喝水,一喝水,就把那鍋湯喝了大半。 等到雙方反應(yīng)過來這鍋湯的量實(shí)在是有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她已經(jīng)喝得發(fā)漲。 明明已經(jīng)長大成人,在學(xué)著處理家庭產(chǎn)業(yè),做得還不錯,挺得贊譽(yù),在世叔世伯面前也從不露怯,陸泊言仍然如同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一樣,紅了耳朵尖。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慚的。 竟然讓心愛的姑娘喝了他做的這么一大鍋說是湯,實(shí)則跟水沒兩樣的東西。 而本來有些生理痛的夏星湖,竟然在這么多熱水的保佑下,或者是陸泊言笨拙的告白下,竟然不痛了。 或許姨媽大神都是站在他那邊,要她跟他在一起。 可在那之后,他就再沒下過廚房。 他們二人的家境相當(dāng),也都不缺那點(diǎn)子“心意”,夏星湖倒不覺得什么,在之后,偶爾拿這件事調(diào)侃他,他也只是微微窘迫地說:“你要吃什么,我給你買?!?/br> 至于做,那是不能夠了。 一個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回,他那唯一一次,不過是想著“這有何難”,還有衣食無憂的兩個人之間,“錢財(cái)不能代表他純粹的心意”,才出了那么大一個丑,再讓他做,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想他陸泊言,長相和頭腦,無一不出色,認(rèn)真學(xué)什么,都能有所得,偏偏在廚藝上,是完完全全的白癡。 就連聿鐸都常常笑話他:“連個羊排都不會煎。”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國外游學(xué)時,同窗的聿鐸手把手指導(dǎo)他做菜,同樣的材料,同樣的份量和比例,聿鐸做出來就是美味,他做出來就說不出的難吃,最后只能嘆一句“沒有天賦”了事。 陸泊言尚且如此,自家小弟就更是不如。 今時不同往日,華國自幾年前一躍成為世界第一經(jīng)濟(jì)大國,綜合實(shí)力一直向前,這七、八年來,國內(nèi)頂級學(xué)府的名氣和實(shí)力直接把外頭幾個都蓋了過去。 陸泊言和聿鐸念書的時候,還要上外邊去,到得夏星宇這一年,萬國來投,再現(xiàn)前朝盛世氣象,文夢云剛巧能放下心里的惦念,不必如往常般咬牙下了決心,不顧丈夫外頭的二三事,跟著兒子到外邊去。 為著這個,還跟夏星湖提過幾句。 說夏星宇萬事不會,能待在自己國家,他們做父母的,能隨時照顧得到是最好,不必出去吃那個苦。況且,都聽說留學(xué)生多被逼著練就一身好廚藝,可看看陸泊言就知道了,凡事都有例外,夏星宇若也是這樣的呢?豈不是要吃出胃病來。 夏星湖想,離著陸泊言上回煮的一鍋湯,也有六年了。六年前他手藝差成那樣,這六年來,他又忙得很,在她面前從未下廚房練過,想來在外頭秘密訓(xùn)練也是沒有的,再說,剛才她把這盅湯算在陳紅頭上,他也沒反駁,大概是他囑咐的,多放了糖吧。 夏星湖心里有些不快,覺得六這個字,真不是好數(shù)兒。她不再出言試探,心里認(rèn)了這湯就算不是陸泊言做的,也肯定是他出言囑咐的。 總歸是承了他的情。 她默默喝盡了,抬頭見陸泊言吃得正香,輕聲說自己先上去休息,他嗯了一聲,她就走了。 甜的吃多了,嘴里反倒泛起酸。 洗過澡,換過衣服,夏星湖干脆刷了牙漱了口,就臥到床上去。 陸家的別墅又大,隔音又好,夏星湖又關(guān)著門,樓下陸泊言有什么動靜,不是太大聲響都傳不上來。 看了幾頁書,到底身上乏力,她丟開手躺下。 下午時不覺得,此時喝了熱湯后窩在柔軟的被子里,才覺得疲憊襲上來。她閉上眼,放松了身體,腦子里卻還在飛速的轉(zhuǎn)。一個人對自己是否真心,是從日常相處里能看出來的。陸泊言待她,一如過往,她明白。 剛才他的不悅,一半是因著她有事不與他說一聲,一半是因著她晚歸。 早上的時候,他是讓她休息一天的,她也答應(yīng)了,臨時被陸家人有事找出了門去,順手料理工作的事也就罷了,后頭的應(yīng)酬,最好是推了不去,應(yīng)該在司機(jī)來接時準(zhǔn)時回來。 交際最是累人,他這是心疼她身體不適還不休息,還忙活。 可她半點(diǎn)都感動不起來。 她是一個成年人,對自己的身體有一定把握,并不是真的不知輕重——若是她貪玩,剛才完全可以跟蘭琳她們繼續(xù)下去,但她沒有。 她對自己什么時候應(yīng)該做事,什么時候需要休息,有自己的安排,并不需要其他人幫她做決定,哪怕那個人是她丈夫也一樣。 只不過人與人之間相處,許多事沒必要說破,陸泊言也不是那等不會看人臉色,什么事都往外說的性子,他擔(dān)心,關(guān)懷,都應(yīng)在實(shí)處。譬如等著她回來,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才露出幾分不快的情緒,還有,那盅甜湯。 夏星湖想到這兒,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她沒再往下深想。一盅甜湯而已,即使是陸泊言親手做的,又怎么樣,不過是丈夫給妻子的關(guān)心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