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迷失多年的心在這一刻完完整整歸位，她笑著閉上了眼，方知他要舉辦婚禮的執(zhí)著。

    ……

    婚禮后，林慕?jīng)]閑兩天又被他拉著回了舊金山，做了結婚登記，說要做就要做全套。

    做完這一切，她發(fā)現(xiàn)他還計劃了蜜月旅行，心里不是不驚奇的，這些年來旅游都是林慕一手包辦，他隨性地很，說只要有她去哪兒都行。

    當晚林慕在浴室洗了澡，一邊吹頭發(fā)一邊想明天的航班會飛往哪里，忽然想起一個眼下要緊的事，眼底劃過促狹的精光。

    她背著手，攥緊了手中的東西，故作淡定地朝床邊走去，林深捧了一本書，斜靠著床頭借著支起來的小燈看得認真。

    “咳咳，林深?！彼龔拇驳牧硪贿吿呦峦闲樟四_上床，慢吞吞地挪近，“今年你三十六歲，我聽人說本命年要穿這個……”

    背在身后的手攥著東西緩緩伸到他眼前，攤開掌心，一條紅艷艷的棉質(zhì)內(nèi)褲老實地呆在那，因她捏得太緊還有些皺巴巴的，仿佛無聲嘲笑又像是無聲挑釁。

    林深斜了一眼，目光落回書頁，淡定翻頁。

    “林深，快去洗澡啊，洗完就穿。”她實在忍不住想看，小聲催促，“都說了本命年必須穿了……”

    林深面上風平浪靜，心里卻是把路遙給罵了個痛快。

    什么聽人講，百分百是路遙講的。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蜜月來搗亂，分明不懷好意。

    “……拒絕?！?/br>
    林慕來了氣，耍起了小性子，將紅內(nèi)褲往他腿上一扔，側身翻過去，留給他一個冷冰冰的背：“那就別想我陪你玩夫妻間的情趣！”

    林深聞言將目光從書頁挪出來，看了看她的背，又低頭看了眼腿上的紅內(nèi)褲，皺著眉不吭聲。

    “林慕。”

    她置若未聞。

    “轉(zhuǎn)過來?！?/br>
    她一動不動。

    “我讓你轉(zhuǎn)過來?！?/br>
    他故意帶了些硬邦邦的命令式口吻，卻見她依然不動如山。

    眉心鎖得更緊，他死死地盯著腿上紅得耀武揚威的內(nèi)褲，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較量。

    僵硬地盯了半晌，他xiele氣，態(tài)度軟下來：“轉(zhuǎn)過來……親我一下才穿?！?/br>
    穩(wěn)固如石頭的某人飛速翻過了身子，湊上來響亮地啵了一口，咧嘴笑了，眼里分明是得逞的精光。

    親了一口，他無奈地拎起那條內(nèi)褲走去了臥室，林慕在外面聽里面嘩啦啦的水聲，偷笑不已，怎么也腦補不了他穿紅內(nèi)褲的模樣，甚至起了要偷偷拍照的心思。

    好不容易等到水聲停下，她趕緊把手機調(diào)到拍照模式。

    浴室開了，她正要拍照，房間忽然黑了，眼睛還未適應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停電了？”她郁悶地問，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么溜走了，又覺得不對勁，“浴室門口有房間燈的開關，是不是你關了？”

    她轉(zhuǎn)身正要去床的另一頭開燈卻被飛快上床的他壓在了身下，她氣得掙扎、胡亂捶他：“你耍賴我沒看見不算！”

    林深低低地笑了，一手一個握住她的兩只纖細手腕按在身體兩側，氣息一下一下地吹向她：“你讓我穿，我穿了，不信你摸?！弊テ鹚挠沂植活櫵膾暝鷱娪驳爻旅姘瓷先?。

    “松手……??！”

    “摸出來了嗎?！彼е拇剑χ鴨?。

    “變態(tài)……你這個大變態(tài)！”

    “謝謝你，這么愛變態(tài)?！彼麧M不在乎地應下，笑得越歡了。

    嘟嘟囔囔的話語沒多久化為軟聲嚶-嚀，窗外的月色流淌進來，一點一點漫上床上墻上晃動的人影和暗影。

    蟬聲不絕。

    第89章 他們的世界（三）

    林慕確定自己做夢了。

    毫無征兆地, 她摔落下來，觸到地面沒有感受到應有的劇痛, 凹凸不平、夾著裂紋的舊路面摸上去軟綿綿的，一點也不真實。

    她慢慢坐起來, 想拍一拍灰, 手貼上褲子發(fā)現(xiàn)竟一點兒土灰也沒, 她哂然一笑, 站直了身體朝四周眺望過去。這些年來，她時常做夢，偶有荒誕不經(jīng)的怪夢或噩夢，早已習慣, 距離上一次做夢已有半年之久，她此時并不害怕周圍一片迷茫白霧, 心里倒生出些許新奇。

    白霧很濃，什么也看不清，沒有溫度, 不冷不熱。

    一片寂靜。

    她隨便挑了個方向，邁步, 走了沒兩步，后方忽然傳來刺耳的雜響和孩童哭聲，在空寂中似一道雷炸響, 她的腳步一頓，身子隨之崩直，而后緩慢朝后轉(zhuǎn)身。

    林慕默默深呼吸了幾次, 以更緩慢的腳步朝聲源走去，一步一步，越走腳步放得越慢，與之相反的節(jié)奏越來越亂的心臟，砰砰直響，有一股極力想掙脫胸腔桎梏跳出來的沖勁。

    白霧漸薄，朦朧深處漸漸現(xiàn)出一棟平樓，門沒關，她踩著比心跳慢一拍的節(jié)奏跨進老舊的樓門，循著聲音走近——

    泛著歲月淺黃的墻面翹起不少小片，墻角落了薄薄一層墻灰，積攢了不知多久，無人打掃。

    屋內(nèi)，男人與女人互相拉扯，他扯著她的頭發(fā)，她揪著他的衣領，扭打在一起。角落蹲了個女童，哇哇大哭，鼻涕淚水淌了滿臉。

    扭打間，激起地上一層薄灰，糊著塵土的窗戶透進朦朧昏黃的光線，劃過兩人猙獰的面容，周邊被碰掉的物件落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包括女童嚎啕哭聲，什么都沒有。

    眼前一切像默片在林慕眼前放映，帶著時間的厚重塵埃。

    她漠然在房門看，仿佛屋內(nèi)一切不曾發(fā)生過，毫無征兆地，像默片穿越時空加上了音軌，男人咒罵聲、女人哀求聲、女童啼哭聲猝不及防炸開來。

    混合雜糅的聲響化成一枚枚飛針，刺入她的心，漠然的心臟猛地疼痛起來，淚水忽然從眼里涌出來，她捂著心口跌跌撞撞地逃離了小樓，腳剛邁出門口，未踏上來時綿軟的地面，落空失重往下摔落。

    這次摔落的地面很硬，很疼，她揉了揉發(fā)疼的膝蓋和腿，忽然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抬眼一看，身陷被烈焰覆蓋的一間房，透過濃煙一根橫梁正好砸下來，濺起灰塵和火花。

    林慕捂著鼻子左右看了眼，找不到火勢稍小的地方，順著墻朝上看去，頂上竟有不大不小一個洞，一束亮光從洞口-射-進來，正好打在她臉上。

    那道白光在濃黑的煙氣中似劈開一條發(fā)光的路，順著光望去，盡頭有一對夫婦牽女孩兒散步的背影。

    夫婦兩人都是金發(fā)，膚色很白，睫毛纖長，在亮光中望著女孩兒的兩雙眼睫輕輕扇動，末梢似沾染星粉粼粼，如夢似幻。

    是懷特夫婦和曾經(jīng)的她。

    她呆呆地仰頭，脖子漸漸僵硬，忘了低頭。

    火勢更兇猛，又一根粗壯的橫梁砸下來，濃郁的黑煙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