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天際。

    郁顏：“你還是那么自大。”

    蕭蘊笑笑， 看見朝陽升起，整個世界都染上一片暖暖的金色。

    ……

    好像沒什么變化， 蕭蘊依然會在固定的地方出現(xiàn)在她面前，醫(yī)院病房、住在樓下， 就算偶爾沒有見到，她的手機里也會躺進一條消息，說他要工作、有酒會、在應酬……

    盡管她從未回復過。

    很怪，這樣的怪異讓她整個人都感到奇怪。

    “這樣不好嗎？”可可問道。她很少聽郁顏說起她和蕭蘊的問題，只有真正在極度迷茫的時候，她才會聽到她說，或者郁顏只是想要說一說而已，以排解心中煩憂，她并不需要她為她出謀劃策。

    “這樣好嗎？”郁顏反問。

    可可想了想，說：“好不好這個問題我們先不提，你就問問自己，對于如今的狀況是排斥和抗拒的，還是就是苦惱和迷茫，……你覺得蕭蘊對你現(xiàn)在的生活造成威脅了嗎？”

    郁顏：“……”

    她深深嘆息，攪動已經(jīng)涼了的咖啡。

    可可說：“郁顏。”

    “……嗯？”

    “你知道嗎，你的愛憎都太過分明了，不論什么、特別是感情，總要分個是非對錯，非黑即白。但是某些時候，特別是在面對自己感情的時候，你可以不用想得那么太過清楚，你可以順其自然啊，時間到了，一切就都分明了?！笨煽尚χf，“不要去逼著自己一定要個答案?！?/br>
    郁顏聽了，低笑一聲，說：“是吧？”

    可可：“當然是了。所以你就別多想了，實在覺得煩，不理他不就好了嘛！”

    郁顏莞爾，如果不理就能趕走一個人，那她得趕走幾十幾百個蕭蘊了？

    她不否認可可說得對，對于她和蕭蘊的情況來說，或者時間才是最好的良藥，她不用去糾結那許多，沒準兒哪天，蕭蘊厭倦了這樣的追逐，徹底消失在她面前。

    她想，她現(xiàn)在最苦惱的，就是在面對蕭蘊時的一次次讓步……

    老太太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日，便要求出院回家了，“醫(yī)院住著也就這樣，還不如家里舒服呢。”

    蕭蘊不想違背了老太太的意愿，便去找了醫(yī)生詢問是否可以回家治療，其實老太太現(xiàn)在的病情一直是靠藥物維持，回家里，照顧得當，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病人心情好了，也有助于病情。便同意了。

    老太太回了蕭宅，郁顏去看她時，就不像去醫(yī)院那樣方便了，也無法再去得那樣勤了。老太太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夠更壞，也無法更好，因為病魔折磨，一天天虛弱，滿頭白發(fā)，容顏滄桑。

    她清醒的時間里，最喜歡讓人放有蕭老先生的視頻和照片，床頭上必然會擺上一束玫瑰，從不凋謝。

    蕭蘊和她說起過，那些視頻和照片在曾經(jīng)給了他無比強大的勇氣，而如今，它成了老太太的念想和安慰。

    她茫然的說：“看著已經(jīng)離去的人，不會更痛苦嗎？”

    蕭蘊說：“或許，飲鴆止渴吧?！?/br>
    ……飲鴆止渴。

    郁顏默然，“老太太和我說過，她想活久點兒多陪陪你?；蛟S她只是簡單的想念，想要看看，或許……她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痛苦?！?/br>
    “嗯?！?/br>
    蕭蘊想，在他荒唐無知的幾十年里，唯一正確的決定，就是娶了郁顏。他感謝她的善良，在他那么混賬的情況下，還能對他們真心以待。

    如果重來一次……

    他一定還會娶她。

    他想自己恐怕是入了障，無論如何也要待在郁顏身邊，他想方設法的接近她。知道她會在下午來看老太太，他便空著時間等她；知道她要晨跑，他便一大早就趕去等著；每天都讓阿姨做她喜歡的飯菜；手機不離身，短信發(fā)了一條接一條……

    他做得心甘情愿，還覺不夠。

    她給他帶來許多溫暖和感動，可他帶給她的全是傷害。

    盡管如此。

    “郁顏，我很高興，娶了你，認識你?！?/br>
    日子不咸不淡的過著，郁顏和蕭蘊之間和之前并沒有太大變化，他依然我行我素，從不把郁顏的冷言冷語放在眼里，該干什么還干什么，把得寸進尺發(fā)揮到了極致。

    偏偏，她竟也慢慢接受了。

    終于，暑假來臨了，郁顏的工作暫時結束，她在家休息了一天，婉拒了同事喊她一起去暑假培訓班兼職工作的意見。

    郁母見不得郁顏每天窩在房間里挺尸，一大早拉著她去市場買了最新鮮和蔬菜、水果和大骨，骨頭是給老太太買來熬湯的。

    “昨天我去看了老太太，唉！”她嘆氣，說不出話來了。

    郁顏知道，她去蕭宅的日子比郁母勤快，更能知道老太太越來越弱的身子骨兒。

    “可怎么辦好哦……”郁母。

    郁顏低垂著頭，沒精打采的跟在郁母身后，什么心思都沒了。

    郁母回到家，仔仔細細的熬了一夜的骨頭湯。

    翌日一早，郁顏便提著食盒去了蕭宅。

    她開著車，才剛靠近蕭宅，便聽到聽到一陣嗚嗚的警報聲，那種不好的預感和心慌瞬間充斥著她的心臟！

    慌亂、焦急、痛苦……

    郁顏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每個人都知道會有這樣一天，這并不意外，以為做好了準備，更無數(shù)次想象離別的場景，然而當離別真正來臨時，卻依然突然得讓人措手不及。

    那一瞬間涌起的悲傷，幾乎能夠蠶食人的理智，也能將人淹沒。

    醫(yī)生、護士、阿姨、傭人，全都站在客廳，寂靜無聲。

    蕭蘊不在，老太太也不在。

    郁顏出現(xiàn)在門口，阿姨走過來，捂著嘴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郁顏茫然：“為什么都在這里？不進去搶救嗎？是已經(jīng)沒事了？”

    寂靜中，有人說：“很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

    郁顏提著的食盒砰地一聲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這是在郁顏的記憶里，最后一次看見蕭母。

    她真的很老很老了，老人斑、皺紋、白發(fā)，瘦成皮包骨的身體，輕輕一捏，全是松散的皮。

    醫(yī)生都說，在如此惡化的情況下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

    可恨奇跡會消失，它不是永恒。

    “小顏，別哭?！笔捘刚f。

    郁顏不想哭，然而她一點都忍不住，眼前朦朦朧朧隔著一片水霧，她抹了把臉，又狠狠的抹了臉頰，“嗯！我不哭，不哭了……”

    “小顏，過得開心一點……不要怕，遇到喜歡的人，不要怕……”蕭母說話時已經(jīng)很吃力了，聲音卻依然慈祥柔和，一字一頓，說出她最放心不下的話。這讓郁顏更覺難過，她很少經(jīng)歷生離死別，更看不透生死，死了，對她來說就是永遠的離開。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擔心我！我們?nèi)メt(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