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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數(shù),自然就歇菜了。 我原本以為他要找的這個鬼魂會是我那個死去的大表舅,不想我瞅著那團人影有些不像,猛地一抬頭我看見堂屋里正掛著一幅遺像呢,再低頭一看,好家伙,這不是我那死去的表舅姥爺嘛! “我錯了……”那個人影說完這句話就蹲著地上,影影約約的我聽見了哭聲,很小聲的那種啜泣。 鬼魂是會發(fā)出聲音的,只是它們的聲音和活人的一聽就不是一碼事,因為它們的聲音無法有力的穿透空氣,所以你聽著總覺得音調被故意拉的很長,很空,很幽。若是你偶然聽到有人用這種聲音叫你的名字,那么最好你別答應。 “還準備把誰帶走?” “都是我造的孽,我親眼看著他死,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誰干的?我知道不是你。” 我那表舅姥爺接下來這句話讓我陷入了迷茫,他說道:“不能說……說了就都沒命了。” “他的魂呢?”查文斌問道。 “被帶走了,就在棺材翻掉的時候?!?/br> 查文斌收起劍嘆了口氣道:“你當真不說,若是不說,我也保不住更多的人??偸悄銉鹤?,拿人魂魄干的無非是修煉的事兒,那是一種煎熬,無盡的業(yè)火會燒穿他的魂魄,一直到榨干他最后一滴陰氣,來世想投胎做個畜生都沒機會?!?/br> “怎么會這樣……”那人影頓時就坍塌了下去…… 查文斌這時對我說道:“小憶,晚上讓你這姥爺跟你睡你怕不怕?” 我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顫著聲回答道:“開玩笑呢吧哥……” “過來一下?!彼_口,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把傘打開?!?/br>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手里拿著一把黑傘,老樣式的那種洋布傘,很破舊。 “哪來的?”我問道。 查文斌接過傘說道:“應該是他生前用的?!彼涯莻阃首由弦徽?,嘴里念了一句:“清明傘,清明傘,冥傘傘開,開傘入冥!”我也沒看清他那動作是怎么完成的,只是手腕一抖,那傘就繞著凳子凌空整整轉了一圈。再接著他轉身把傘一收,往我手里一塞道:“拿著,晚上回家記得放在床底下?!?/br> 我接過那把傘,當場就有想把它丟到老遠去,不料查文斌又補充道:“你若是把它丟了,它一輩子都會跟著你?!?/br> 我:“……” 第七十五章 狀元村(一) 鬼魂會住在傘里,這個說法我不知道是從哪一朝哪一代開始的,但是清明節(jié)做清明傘的習俗在浙西北卻是流傳已久??傊畯男〈笕司徒逃遥袔讟訓|西在外面撿到了別拿回家,傘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一把黑色的傘,洋布,表面有些破損,那個時候的傘骨遠比現(xiàn)在的要沉,但是那把傘卻是我這一生中拿過最沉的一把。明知道自己手中的傘里有個鬼魂,換做任何人總不會輕松吧。院子里的雪還在下著,到處都是明晃晃的一片白,給這個悲傷的日子添加的是更多的悲傷,我走在雪地里,回頭看著胖子在那扒拉,一具已經凍僵的尸體依舊保持著生前的表情。 想著幾天前的上清香,我這位大表舅還在嬉笑,或許他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步了父親的后塵。 我看胖子的動作有些粗魯,今晚的怪事兒已經夠多了,怕又讓他整出什么幺蛾子來,便提醒道:“小心著點,別一會兒弄起來了。” 查文斌輕聲低著頭說道:“不會了,魂兒都不在這兒了。”他的聲音很輕,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不知道他為何情緒會變得這么低落,不過他這一次回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眼神里閃躲的信號,像是在尋找什么,又在逃避什么,話變得比以往更少了。 胖子用胳膊夾起那尸體,我看他弄的也很沉,都說人死了會變得更重,雪夜里,胖子說話的時候喉嚨里往外直沖著白煙:“得了,弄進棺材么?” “放進去吧,找點柴火來一把燒了?!?/br> 我說道:“這樣合適嗎?咱這塊地兒祖祖輩輩可都是土葬的。” “燒完了再埋吧,過了今晚那就得明天再入土,那時候已經晚了,除非你把人叫回來繼續(xù)抬?!?/br> 我知道,再把那些嚇走的人找回來是不可能的了,給再多的煙和酒也不行。人么,到了最后關頭都明白,啥都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到頭來有命拿酒沒命喝的買賣誰也不會做。 農村里那會兒都是土灶,柴火這玩意兒家家戶戶都有儲藏,上好的干柴被我們一捆捆的從茅房里遠出來,就著雪搭了個臺子。那棺材就放在柴火堆上,查文斌又進屋找了些煤油撒上,一根火柴劃過,沖天的大火開始燒起,“噼里啪啦”的爆裂聲放佛是他最后再和這片土地告別。 我這大表舅生前都不會預料到自己死后是這樣一副場景,沒有人送葬,沒有人哭喪,甚至連紙都沒有人燒。生前飛揚跋陀,胡攪蠻纏的他死后落得個全尸都沒有的下場,不得不說,人,有時候還真得給自己積點陰德。 大火燒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那一縷縷的黑煙和四處飄散的灰燼早已分不清哪個是通往陰司的道路。最后扒拉出幾根還能辨認的骨頭讓胖子用鋤頭背一一敲碎,再找了他們家院子里的掃把和簸箕把那些殘渣歸攏,我進屋問我那表舅姥姥要了一壇子,過去農村用來腌制泡菜的那種壇子把骨頭都給倒了進去。 查文斌去外面挖了一些稀泥,再用箬竹的葉子貼著那壇口,再用稀泥和著一些稻谷殼再次密封,我們這活兒就算是干完了。 我看了時間,十二點差一刻。 “還送上山嘛?”我問道。 查文斌抬頭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天空說道:“不送了,來不及了,就他們家菜園子里有棵松柏,就埋那兒吧?!?/br> 最后入土之前,查文斌又給那壇子上貼了一道符,我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他說大概就是提醒后人要是挖到了這壇子別打破,這里面裝的是骨灰。 看著那個酸菜壇子,我沒有笑,原本我心里非常鄙視這個人,但是當胖子把它像個垃圾一樣丟進土坑里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他真的很可悲。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時間和過往對于人來說不過是浮云蒼狗,白駒過隙。 回去的路上,我們兩個冒著風雪一路沉默,唯獨胖子一個人不停的嘰歪,我也懶得搭理他。 “文斌。”突然對他喊道。 “嗯?” “我們去美國吧?!?/br> “為什么?”他問道。 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他,看著他那無比憂郁的眼神,我想起了那個人,天真爛漫和美麗精靈的那個人。 “去找她。” 查文斌沒有回答,他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后嘴角笑了一笑,再然后他便一個人獨自往前走了。 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