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這么個大型修羅場,差點把蕭晨都給折進去。 “你們這幾個——不,你們在場的所有拜我為師的,我知道,其實一個都沒打算傳承南國雕漆的衣缽?!笔挸磕樕珣K淡,“你們只想花個三年五載、學(xué)會一門手藝,下山就能混口飯吃。” 阿金他們,這才俱都神色慚愧地低下頭去。 可是南國雕漆第一刀,聽起來威風(fēng)凜凜,但蕭晨每天過的什么日子大家都有目共睹——十年如一日地把自己整日關(guān)在工棚里,耗盡所有時間和心血、永無止境地反復(fù)磨煉,真的……太清苦了。 還不如只是學(xué)一道制胎的技藝,或者學(xué)一手能唬人即可的點螺工藝,下了賀家山,有的是廠家捧著錢來請去當(dāng)大師。 除了沒有正式拜過師的小病,大家都是這么想的。 可是小病——唯一一個沉得下心跟蕭晨學(xué)全了雕漆手藝的,卻也并不肯傳承賀家山南國雕漆的衣缽,他上山的時候就明確拒絕了拜師,后來領(lǐng)的一直是員工工資。 蕭晨壓抑地呼出一口氣,抬眼四顧、毫無出路。 “就算只是學(xué)一手,也得做到這一手的技藝至臻啊?!彼曇衾锒紳M是疲憊感,“以后走出去說起自己是賀家山南國雕漆的弟子,不至于心虛?!?/br> 至臻、傳承——南國雕漆的祖訓(xùn)。 蕭晨自己無愧至臻二字,只為了無人傳承南國雕漆絕技,她連痛苦到極點時都不敢想自殺的事。 而她帶出來的徒弟們,卻能在賀家山上、南國雕漆的招牌底下隨便出活糊弄。 說到底還是她蕭晨無能。 “是不是在三號?”工棚外這時傳來賀娟尖利的女聲,由遠及近:“蕭晨!” 工棚的門被撞開,蕭晨師徒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賀大媽賀娟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一頭自來卷炸得像非洲人發(fā)型,臉色唇色都發(fā)著白,左手被繃帶裹成了一個圓球。 賀娟一臉同歸于盡的神情沖向蕭晨,小病趕緊走過去擋在蕭晨前面,外面賀小雪也帶著賀娟的兩個徒弟追進來、大家都攔著賀娟。 “姑媽……哎呀姑媽!”賀小雪身材纖細,全力以赴拖住賀娟都很吃力,“別鬧了!” 蕭晨抱著雙手靠在工作臺邊緣,小病高大健壯的身體完全擋住了她,她歪頭露出個臉、沖著賀小雪喊:“哎,你們放開她,我倒要看看她能問我要什么說法。” “蕭晨你能不要火上澆油嗎?!”賀小雪累得半死、崩潰大叫。 “狼心狗肺的小畜生!”賀娟憤怒地罵蕭晨,“你指使你這些好徒弟做的好東西!把我手害成這樣、你們?nèi)家撠?zé)任!” 看來賀娟也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連蕭晨上手都崩漆,一定是漆器本身沒有做好。 而賀家山上現(xiàn)在做漆器的,每一道工序里都有蕭晨的徒弟。 蕭晨揚手把手里半個剔紅牡丹圖八角漆盒扔到賀娟面前,“我問你,這上頭的紅豆鎏金漆,是我哪個徒弟做的?” 為了這紅豆鎏金漆,蕭晨與賀小雪反目甚至打起了專利官司,賀家山上都知道,賀小雪極力想將紅豆鎏金漆批量生產(chǎn)、推廣開來,蕭晨卻不肯將紅豆鎏金漆給任何人用。 所以賀小雪聯(lián)系電視臺來拍紀(jì)錄片,趁著蕭晨不在山上,賀娟本來是想一炮而紅、奪了南國雕漆第一刀的名聲的。 蕭晨冷冷看向賀小雪,賀小雪下意識回避了她的目光。 賀娟卻一把扯過賀小雪,指著蕭晨大罵:“你怕她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說的?紅豆鎏金漆的配方是賀家祖?zhèn)鞯模挸渴俏覀冑R家的員工,這漆怎么算都是我們賀家的!我們愛用這漆做什么就做什么!” “說得好!”蕭晨冷笑不已地連連鼓掌,她走到賀小雪和賀娟面前,踢開地上的半個漆盒,“你們盡管做,做得出來算我蕭晨輸!” 她神色傲然,身后她的徒弟們也個個都是一臉反骨。 而紅豆鎏金漆在賀家手里已經(jīng)失傳了三百多年,漆藝天才如蕭晨也是花了十年時間才復(fù)活了傳說中的古方,除了蕭晨和得她親傳的徒弟們,誰又能把控得了這紅豆鎏金漆! 賀小雪臉色轉(zhuǎn)冷,明艷的雙眸微微瞇著,她沖著蕭晨直冷笑:“我爸還沒死呢,你就要拉幫結(jié)派另立門戶了?” “你!”賀小雪毫不客氣地指著蕭晨,又指向阿金他們,“還有你們,可都是我南國漆藝有限公司的簽約員工!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要是敢違約,我告到你們傾家蕩產(chǎn)、身敗名裂,”她盯著蕭晨,“在漆藝圈里一天都混不下去!” 阿金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全都低下了頭去,只有小病冷著臉站在蕭晨身邊守著。 蕭晨滿不在乎的樣子,臉上甚至還帶著笑。 可賀小雪總是最知道蕭晨的死xue:“別忘了你還欠著賀家山一條人命呢,”看著蕭晨臉色倏然失去血色,賀小雪不屑地笑了一聲,“狂什么狂!” ** “蕭大師的手藝,你這工程量,一千萬也不算獅子大開口?!碧浦緢蛘驹陉惤淌诩业膹N房里,跟正在燉糖水的裴知說話:“她肯下山來見你,已經(jīng)是周時照面子夠大了,我還真沒想到她居然肯報價給你。” 怎么個意思?她要一千萬還是給面子的了?裴知關(guān)了煤氣灶,一邊盛糖水一邊不敢置信地瞥唐志堯。 “真的。我這么跟你說吧,”唐志堯想了想,打了個最貼切的比喻:“蕭晨肯接賀家山以外的活的概率、低于周時照接萬?;ǖ墓こ??!?/br> 萬?;?,周時照爸爸的情婦開的建筑公司。周時照幾次三番要滅了萬海,就差直接開推土機過去夷為平地。 這個難度系數(shù)比喻地太形象了,裴知不得不檢討自己,是他太小氣了、不懂得蕭大師的可貴。 “蕭晨……”他遲疑地問:“是在漆藝這方面做得很好,是嗎?” 這話說的,唐志堯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什么叫做得很好?在漆藝這塊,蕭晨早就封神了啊。 “漆藝匠人都信奉眼光菩薩,”唐志堯悠悠說起蕭晨的傳奇故事:“蕭晨二十歲出頭剛成名那會兒,大家都說是眼光菩薩手里捧的那只寶眼金睛下凡了,否則凡人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天賦的。” “其實這事兒還有個解決方案,你先跟蕭晨把合同簽下來,”唐志堯一臉誠懇地提出建議:“然后你拿這個合同去市面上叫價,轉(zhuǎn)手賣給別人,賺個兩千萬是不成問題的。這樣你輕輕松松獲得兩千萬,漆工這一塊的錢應(yīng)該也夠了?!?/br> 裴知正在兌一盆冰水,準(zhǔn)備用來涼剛煮好的甜湯,聽了這話,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向唐志堯:“你,擠兌我?!” 是的!在公司之外調(diào)侃暴君的感覺、宛如調(diào)戲落入平陽的老虎,特別有趣,值得豁出命去嘗試一次! 唐志堯憋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