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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元春應了才要走,賈母忽然發(fā)了話:“元丫頭留下吧,你也十二了,也該瞧瞧這些公府里的幺蛾子,免得將來自己成了一家主母,再見著這樣的場面。跟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似的?!痹郝犃四_下一滯,只好又坐回去靜靜看著。 趙姨娘聽了這話,知道不好,也不敢再撒潑耍賴,便起身坐在邢夫人下首,換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哭訴:“要不是再沒了別的辦法,我也不會跑來這兒叨擾老太太……” 賈母不耐煩了,打斷道:“有話就直說罷?!?/br> 趙姨娘哽了哽,便道:“昨兒太太來瞧我,我本來感恩戴德,可聽太太話里話外的,是將來要將我這孩兒奪走,納入太太名下。可憐我這孩兒尚未出生,就要被人生生從生母的身邊兒帶走。我自然是個卑賤的,可我的孩兒難道不是老爺?shù)暮⒆??就這么任人欺侮嗎?我不服……” 元春聽了一半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下子眾人可全都轉臉兒過來望她,就連趙姨娘也停止了啜泣,半含恨抬頭看著她。 賈母倒不覺得意外,只是問:“元丫頭,你笑什么?” 元春道:“我只當姨娘在府里待了這樣久,是該有些見識的,怎么竟連這個也能混淆不清,可當真是天真得很?!?/br> 賈母好奇道:“怎么說?” 元春起身朝賈母肅了肅,便朝趙姨娘道:“姨娘的孩子,自然也是老爺?shù)暮⒆樱俏业挠H弟妹。既是親弟妹,自然應一視同仁,不應因出身所困,耽誤了前程。太太的話,姨娘怕是誤會了,又受了有心人的挑唆,這才愈想愈不是個味兒?!?/br> 邢夫人在旁一激靈,卻道:“你是個姑娘家,老太太許你聽著,你聽著就是了,這會子說這話來,只怕不妥?!?/br> 元春道:“大娘說的是,我僭越了?!?/br> 賈母卻道:“讓她說說,又怕什么了?” 趙姨娘哭道:“姑娘這話我聽不懂,我不似姑娘有學問,卻也懂:若歸了太太名下,那自然與我不相干了。這也叫一視同仁嗎?姑娘是太太養(yǎng)的,自然不懂?!?/br> 元春苦笑笑,她自然是最懂嫡庶尊卑這一套的。前世她自己便是個庶女,雖然因得寵得了個“固倫公主”的名號,但她的童年卻與真正的固倫公主不同。固倫公主是皇后嫡女,有資格養(yǎng)在皇后身邊兒,而其他嬪妃所生子女,都無不養(yǎng)在阿哥所。她自己長到十歲,才由皇阿瑪做主接回了翊坤宮,卻與惇妃母女之間總隔著一層。是以她最是懂得庶出子女的苦,自然也在心里對趙姨娘心生憐憫。無論她如何撒潑耍賴,挑撥離間,面對子女分割的痛楚,哪個人真的受得了呢?嫡出的王夫人不會懂,嫡出的賈政更不懂。 她上前拉著趙姨娘的手:“姨娘細想,若弟妹歸了太太名下,將來無論是說親還是出去結交,人家可不是要高看一眼?里云:‘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棠镆苍撎娴苊瞄L遠想想。何況若是養(yǎng)在姨娘名下,我斗膽說句不好聽的,姨娘當真能教導好嗎?若是meimei,太太是大家閨秀出身,教出的女兒必定賢惠體面,若是兄弟,養(yǎng)在大哥哥身邊兒,那更是言傳身教,將來還愁姨娘沒有好日子過么?至于與姨娘再無關系一說,更是好笑了。弟妹都是姨娘養(yǎng)的,親骨rou之間連著血脈,這是能一句話就撇清的么?” 她的語言和婉,態(tài)度卻端得穩(wěn),一雙靈動的眼睛透著真誠,也有些不容置疑的強勢。趙姨娘哪見過誰這樣與她推心置腹地說道理,聽了這一段話,漸漸止了哭泣,眼底的敵意慢慢退了,細想之下,也覺得頗有道理。 邢夫人在旁見了,只是心驚:這元春幾時變得這樣能說會道了?從前不覺得,如今瞧她說起話來的樣子,卻不像是個侯門千金,那氣勢威儀,若說是皇親也有人信。她前兒晚上去瞧趙姨娘,使了好大的一番力氣,才說服她今兒往賈母處來鬧上一鬧,只怕這下就要被元春的一番話攪得前功盡棄。 于是忙道:“元丫頭,你還年幼,哪里懂得骨rou分離的苦楚?若是我說呢,二弟妹,你這事也辦得太cao之過急了。何苦來呢?誰不知道你是二房的主母,趙姨娘才穩(wěn)了胎象,你就急吼吼地去宣布,她不急才怪呢?!?/br> 王夫人被長嫂一頓排揎,臉上卻有些下不來臺,只好道:“是,是我cao之過急了些,可規(guī)矩如此,我也是沒法子的事兒?!?/br> 元春忙道:“大娘說笑了,都在一個院子里住著,不過是日日教養(yǎng)在太太處,哪里便骨rou相連這樣夸張了?依我說,二meimei如今就被大娘教導得很好呢?!?/br> 邢夫人張口結舌,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其實元春尚有一層沒說出口,迎春的生母原先不過是大老爺賈赦房中的一名通房,連個姨娘也不曾掙上,后來養(yǎng)了迎春,沒一年便沒了。賈母便因這個,曾對她生了好大的一通氣。這個趙姨娘不知道,王夫人卻是知曉的。她此刻身有嫌隙,再不便去說王夫人的不是。 元春又道:“姨娘放心,昨兒太太已吩咐我擔起教導弟妹的重擔來。旁的不說,若是弟妹將來有仗著養(yǎng)在太太處而不敬姨娘之處,我頭一個不饒他!” 這樣一番勸說,才將趙姨娘勸走。賈母道倦了,只單獨留下元春來說話兒解悶兒。 “元丫頭,你是怎么知曉這些道理的?”賈母最好奇的便是這一點。元春是賈府的嫡長女,說什么也沒人敢給她嫡庶尊卑的臉子瞧,怎么看她今天說話的架勢,倒是深知其中的苦楚? 元春自然不能說我前世就是個庶出,便道:“老太太今兒還在抱怨呢,二meimei小小年紀,怎么倒這樣木噔噔的,還不如那府里蓉哥兒活潑。我早就有心勸老太太,早日接二meimei來榮慶堂養(yǎng)著,和寶玉一塊兒,跟著我讀書寫字罷了?!?/br> 賈母深以為然,抱著她道:“好孩子,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見識心胸。不錯,我早有此意接二丫頭過來,只是哪有嫡母還在,孫女卻養(yǎng)在祖母處的道理?你這樣一說,便方便多了。至于你太太的心思,我瞧你也看得通透,她是過于掐尖兒要強了。今兒若不是你出面調停,只怕趙姨娘鬧去你老爺處,反對你太太不利?!?/br> 元春笑道:“老太太何嘗不心疼二meimei和我們太太了,只是有時候不便說罷了。我雖也沒什么學識,但教導幾個弟弟meimei啟蒙認字的本事還有。老太太不嫌棄,便交給孫女罷。” 次日,賈母便命人將迎春的一應日常打包搬至榮慶堂來,連著乳母丫鬟媳婦等,在她后頭的碧紗櫥里住下來,又將自己屋里的一個二等丫鬟配去伺候,元春為之賜名為“司棋”。 幾個月后,趙姨娘誕下一女,齒序行三,名為“探春”,亦養(yǎng)在賈母身邊兒為伴。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