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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盤桓多日,不是為了給京中施加壓力、制造恐怖氣氛,只是單純地在等一個公道而已?” 夙寒說對,“我們要那皇位有什么用?我們的家鄉(xiāng)不在這里,家人不在這里,榮華富貴若不能與愛的人分享,又有什么趣味呢?” 元春默然了,千古帝王,無不是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到了夙寒的口中,倒像是那樣的滑稽而無謂。想來夙寒此番不過是為了報仇罷了,大仇已報,他便無心戀戰(zhàn),一心想要回到家鄉(xiāng)去。那樣看來,京城里那些草木皆兵的文臣武士,這些日子以來談起鳳山便膽戰(zhàn)心驚,更加可笑了。這場皇子間的你死我活,不過是借著夙寒起兵的由頭,展開一場早晚要到來的廝殺罷了。 到底爭來爭去,留下些什么呢?慕容綻,他如今得償夙愿,可還幸福喜樂?罷了,一切都將與她無關(guān),她也將“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了卻了這里的事,她也要回家去了。 在痛飲了所有存酒后,西鶻的人馬便與夙寒依依惜別,往西北家鄉(xiāng)的方向去了。夙家的車馬也便搖搖晃晃上路。 車迢迢,馬蕭蕭,一路顛簸晃蕩,不過半日,便出了涿郡,進了梁州的地界兒。他們在一家旅店下馬打尖兒。 元春才下得馬來,便見聽見官道上從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打馬聲。夙家的人馬皆顯得警覺,夙寒本已進了酒家,聽見聲音,又打了簾子出來看。黃塵滾滾中,一襲白衣飄飄而至,那人俯身打馬,飛一樣朝著這邊而來。 在瞧見那人是誰后,元春忽而覺得眼中一熱,淚水滾滾而下。這便是警幻所說的轉(zhuǎn)機嗎? 慕容綻緊勒韁繩,將馬兒拽得雙蹄離地而站,在空中翻踢幾下方落地。他翻身下馬,雪白的斗篷在身后翻飛。 夙寒上前迎過去,抱拳算是一禮:“南安郡王千里相送,夙某不勝感激。” 他的話說得隱晦,可其中的含義昭然若揭:元春選定的是我,你與我的交易已結(jié),不該再來糾纏??赡饺菥`理也不理他,上前兩步,朝元春伸出手來:“跟我走。” 夙寒冷著一張臉,右踏一步擋住他的視線:“郡王,非禮勿言,元春本就是夙某未過門的妻子??ね跄汶m然是皇親貴胄,但對臣子之妻,是否也該敬而遠之?” 慕容綻毫無退卻之意,目似寒鐵,只仿佛要將夙寒冰凍,“閃開,未下聘書,未過六禮,她還是我金鑾宮的女官。沒有懿旨,你不能自行離宮?!?/br> 夙寒喝道:“南安郡王,你身為郡王,管閑事還管到你母親的后宮里去了不成?元春與我早有婚約,我?guī)?,是上了折子給皇上的。”可慕容綻紋絲不動,夙寒便緩了語氣道,“郡王爺,你有鴻鵠之志,是我大晟之福。你即便要帶元春走,也要問問她愿不愿意?” 不等他說完,元春便道:“感君千金意,慚無傾城色。阿綻,你我情深緣淺,便就此別過罷。我……我要走了?!痹捯阎链耍曇褞Я诉煅?。走,不是去云州,不是去金陵,她要回到她自己的那個世界里去,做她的十公主了。 她不忍看他眼中破碎的的顏色,轉(zhuǎn)身欲進旅店,哪知他忽而在身后叫她,“什么情深緣淺,不過是你膽小怯懦的借口罷了!如今你父兄已安置妥帖,你還有什么理由拒絕我?不愿我做皇帝嗎?我不做就是了!什么勞什子的帝位,誰愛坐誰去坐好了!” 她驀然回首,驚異極了:“你說什么?”她其實知道,他想做皇帝,一是為了胸中對家國社稷的責(zé)任,更有一層,是為了岳后的夢想,“皇后不會同意的!況且如今朝中除了你,還有誰?” 他見她如此,卻是笑了:“你忘了,北靜王慕容綸,人品高潔、學(xué)識出眾,文能治國,武能平天下。老七的生母出身高貴,又是自小養(yǎng)在嫡母膝下,為人、為臣、為子,朝中無人不交口稱贊。他自小得父皇與母后的加倍寵愛,現(xiàn)放著這樣的儲君,還要我做什么?” 天塌地陷,仿佛混沌之中有人劈開了巨大的縫隙,無數(shù)的光芒照耀進來,晃得人好似胸口重重一擊。 “從始至終你都在逃避,先是為了你的父兄,后來又為了我母后。如今我一切都為你鋪平道路,你只需大膽地走上來,站在我的身邊,伴我一生無憂即可?!彼剿卦捝俚每蓱z,如今大把的情話傾訴出來,讓她幾乎被砸暈,“別猶豫了,元春,我不信你還記掛著他?!彼恢纲砗竭厧е孕诺男σ猓拔抑滥阆胱鲆患?,沒人能阻止得了你。若你當真下定決心要嫁給他,他方才也無需這樣慌張地趕我走?!?/br> 她張口結(jié)舌,看看他,又看看夙寒。 這便是警幻口中的轉(zhuǎn)機了吧?她這一生,都在被人左右,前世被皇阿瑪與公主的身份左右,后來魂穿至此,又被賈家與警幻的命令左右。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當真可以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她還等什么呢? 手腳都不是自己的,她不受控制地跑向他。什么家國社稷,什么命運周折,只有他,才是她兩世求來的堅守。 慕容綻就站在那里,張開堅定而溫暖的懷抱,將她牢牢護在臂彎里。 …… 崇德二十四年春,皇帝慕容蘭格稱病,需于山水間靜養(yǎng),遂讓位于第七子慕容綸,改年號睦貞。這是大晟朝的第五位皇帝,也是繼位時最年輕的一位。 時年,太上皇與太后攜手出宮云游四方,不知仙蹤。 慕容綻被封為南安王,大婚之日,元春被封為南安王妃并華敏郡主,以長公主之禮出嫁。 賈珠身為南安王妃長兄,晉為國子監(jiān)祭酒,父賈政官復(fù)原職。 至于又重回京城的賈寶玉,是否還能與表妹黛玉相知相逢,那便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