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什么，她抬起頭?？匆娒媲暗睦罡?，像是受不住重了般，跪了下去，倒在地上。

    晨光再次照耀大地，一束光傾瀉過紀(jì)如尋蒼白的臉上。

    昨夜里，城中很安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高儀樂叛亂，被誅殺在城外樹林中，過了子時，藏在城中各處的叛軍想要撤兵時，被西山驍騎營拿下。

    朝政例行，對高儀樂造反一事，高儀淮大怒，但留有一絲兄弟情，還算將其厚葬。高儀殊已經(jīng)勉強(qiáng)能自己走去上朝，他立在下首，低頭不語。旁的大臣都猜不透晉王何感。

    玉無傷的尸體，第二日就送去了墓谷玉家。李歌知道，天氣慢慢轉(zhuǎn)得炎熱了，再不送去，會腐爛。

    紀(jì)如尋和李歌出發(fā)的那日，天降驟雨。紀(jì)如尋坐在馬車?yán)铮ツ晗娜?，她撿到玉無傷時，也是坐在馬車?yán)?，玉無傷撞上了她的馬車，倒在滂沱大雨中。

    李歌在身旁，慢慢將紀(jì)如尋拉攏在懷中。紀(jì)如尋手中拿著一塊小銅牌子，這是玉無傷曾給她的，讓她能隨意吃豬蹄。

    紀(jì)如尋看著銅牌子，抬頭對李歌道：“夫君，我們?nèi)ソ嫌螝v看看可好？”玉無傷最想做的事，便是出墓谷，行走江湖當(dāng)一個大俠。

    “好。”李歌答道。

    白事辦的很簡單。玉無傷沒有闖出片天地，白事來的不過是玉家的親戚，除此之外就是李歌夫妻二人。

    玉無傷的爹一夜間像是老了二十多歲。他常常搖著頭道，“他長得像他娘，我常把他當(dāng)個姑娘養(yǎng)，雖是后來習(xí)武有了男子氣概。但他臭美了，說自己俊?！彼f完，就作畫，三日內(nèi)他畫了十來張玉無傷畫像，畫得極像。

    念叨一遍自己兒子臭美，就燒一張。燒著燒著，年近四十的男子就掩面哭泣。

    紀(jì)如尋在一旁，哭得眼睛紅腫，嗓子失聲。

    三日白事后，李歌和紀(jì)如尋才回到大商京都。

    紀(jì)如尋去宮內(nèi)找了陸非鏡，紀(jì)如尋低垂了頭，將玉無傷的原話告之給陸非鏡，神色淡淡。

    陸非鏡聽此，也眼眶紅了。她看著面前的紀(jì)如尋，眼中的情緒像是蒙了層云霧，輕聲問道：“阿尋，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害了他？我不知道高儀樂會造反，不知道他會帶著那么多侍衛(wèi)殺回京都，若我知道，我定然不會...”

    紀(jì)如尋搖搖頭，“我只是很難受，我想離開京都?！彼辉溉ゲ履敲炊?，玉無傷已經(jīng)去了。玉無傷愿意為了小鏡子失掉性命，她又能怎么怨小鏡子，又有什么立場可怨。

    陸非鏡聽此，卻不知如何接話。

    “你答應(yīng)他的事，一定要辦好?！奔o(jì)如尋想到玉無傷臨死前的話，再次提醒道。

    陸非鏡別過臉，只留了個側(cè)臉給她，但是她看得見小鏡子點了點頭。

    紀(jì)如尋見了便離開，她這次在宮里沒有怕遇到高儀淮。

    紀(jì)如尋知道，高儀淮一向在御書房。她稟報后，走進(jìn)去行禮，“臣婦參加皇上?！?/br>
    高儀淮忙讓她免禮，他對著陳無溪看了一眼。陳無溪立馬會意，屏退眾人。紀(jì)如尋看了看，認(rèn)真地說道：“臣婦沒有什么重要的話說，皇上不必如此?！?/br>
    “我知道，只是想讓尋兒別拘禮。尋兒想跟我說些什么？”高儀淮看著她，一身素白。他這幾日的戾氣全然不見了。只剩溫和，像是從前的四皇子，溫潤如玉。

    聽見高儀淮也不自稱“朕”。紀(jì)如尋也抬起頭，她手中捏著一塊銅牌，說道：“我想離京看看山水，我走了，皇后必當(dāng)更加無趣，請皇上多關(guān)懷她一些。”

    高儀淮眼中的光芒，沉了下來。都何時了，他還在癡想些什么。他掩飾著情緒轉(zhuǎn)變，笑意不減，“好?！?/br>
    李歌倒也放得下手中的事，左不過大事讓暗風(fēng)向他請示一番。就陪著紀(jì)如尋去四處游歷。

    江湖中的閑話一向是傳得極快，江湖上都說，李歌那sao|浪子像是吃錯藥一樣，怕極了他娘子，他娘子說去哪就去哪。要說他娘子何樣，長得倒是嬌俏，身材清瘦卻是武功極高，拿的劍是鬼門斬！如此年紀(jì)就武功高強(qiáng)，殺了陸遠(yuǎn)拿到的寶劍！

    也有不少人嗤之以鼻，這鬼門斬可是魔教陸遠(yuǎn)的，魔教惹了大商后，說是全教都滅了。這劍恐怕是李歌娘子從魔教一干尸體里翻出來的。

    二人沒有在江湖上橫行霸道太久，就消失在江湖的一堆傳說里。

    兩年后的一個冬日里。紀(jì)如尋吸了吸紅紅的鼻子，與李歌一道下山去。她們已經(jīng)在云月山上住了半年了，山上有師父和薛曼魏階，還有山丘叔和一干和尚，倒是很熱鬧。

    下山時，做了和尚的陸遠(yuǎn)站在寺廟階梯上，叫住了二人。

    紀(jì)如尋和李歌看看陸遠(yuǎn)，卻不知說什么好。紀(jì)如尋要走，是趕著去見小鏡子最后一面。

    陸遠(yuǎn)做了和尚后，面色倒是祥和了很多。他思慮片刻，眼中全是悲意，對紀(jì)如尋道：“記得和小鏡子說，今生是我這個爹沒有保護(hù)好她，若是她還愿意...我下輩子定讓她衣食無憂，快快活活?！?/br>
    紀(jì)如尋點點頭，眼中也帶著傷感。

    李歌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將她的大氅整理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下山去。他在紀(jì)如尋耳邊說：“莫要傷心，萬事無可奈何，但為夫會一直伴你左右，至死?！?/br>
    第三日夜中，紀(jì)如尋守了陸非鏡一夜，陸非鏡一直都是皇后，她握著紀(jì)如尋的手，道：“我答應(yīng)玉無傷的事，做到了?！?/br>
    “你告訴我爹，我當(dāng)他的女兒，無悔?！?/br>
    直到清晨的一縷光照進(jìn)，她才慢慢落了氣。

    第四日清晨，山上的鐘聲響起。聲音悠悠，穿透了冬日的寒涼。

    陸遠(yuǎn)立在鐘旁，他脫下身上的袈|裟。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第93章 番外：玉無傷篇

    玉無傷打從娘胎里出來, 就日日聽玉家長老的念叨。

    練劍要專心，要做到人劍合一！天下第一！

    這只中二感爆棚的狗子，日日練劍，就為了走出墓谷, 解救蒼生, 成為一代豪俠！

    他自小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無傷無傷。成為一代豪俠怎么可能不受傷？

    他第一次走出墓谷, 是哭鬧著要跟著大伯父一起去大商京都的驚鴻會。他爹的臉色有些難看, 畢竟他大伯父是玉家家主。

    他大伯父只是擺擺手，笑瞇瞇地說：“無傷想去, 就讓他去。”

    十三歲的玉無傷, 趴在欄桿上。他看見一個剛剛十五的jiejie，一人于臺中, 樣貌絕美，不過素手撥琴，便驚艷四座。

    玉無傷有些愣住了, 他心中有了一個比成為大俠還重要的事。就是娶了這個姑娘。

    可出谷陣法之難，難于上青天。三年之間，玉無傷從陣法的竹竿上摔下多少次，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

    無意間得知那個姑娘成了青樓頭牌，他更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