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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堆”聳立在前方,隨著船只越逼越近,巨石在人們的視線中也越來越大,似要當(dāng)頭壓下。謝朗等人抬頭看著那不住逼近的巨石,仿佛透不過氣來??耧L(fēng)吹得眾人站立不穩(wěn),前方浪花沖上巨礁,再激起無數(shù)銀花,濺到眾人的臉上。 謝朗目光如電,穿破水霧浪影,緊盯著巨礁上那數(shù)十個黑色身影及他們手上的弓矢和精鋼飛爪。 眼看大船已到了黑衣人的撲襲范圍之內(nèi),謝朗手中長槍在船板上用力一頓,借力扭身,與薛蘅同時撲向小舟,同時怒喝,“攔住他們!” 西邊一道電光閃過,伴著這道電光,是疾射而來的漫天利箭。眾人撥開第一輪箭影,巨礁已近在眼前。 此時,謝朗與薛蘅同時躍下大船,落在小舟上。呂青抓了一名船夫上了小舟,風(fēng)桑和另兩名高手隨即跟上。 巨礁上落箭如雨,逼得其余的高手沒有辦法再去解另外的一艘小舟,無法跟著謝朗等人離開。 黑衣人們居高臨下,繼續(xù)放箭。高手們邊擋邊退,也來不及護住那幾個船夫,船夫相繼死于亂箭之下,大船便如同脫韁的野馬,“轟”地撞上了“鎖龍堆”。 碎屑滿天,波浪巨涌。謝朗等人坐著的小舟被拋起丈許高,再落下時,薛蘅怒喝一聲,右手長劍如閃電般擲入水中,水面涌上一道血影,轉(zhuǎn)瞬不見。 謝朗不知水底還藏著多少暗襲者,見薛蘅已沒有兵刃,“啪!”他用力將手中長槍攔膝折斷,把帶槍頭的一截塞在了薛蘅手中。 呂青緊護住船夫,船夫也知生死一線,拼盡全力將小舟穩(wěn)住。但風(fēng)高浪急,小舟如同落葉,不停在水面打旋。 薛蘅再發(fā)出一聲怒喝,急速俯身,但槍尖不及入水, “咔嚓!”小舟已發(fā)出破裂之聲。船夫面上閃過絕望之色,忽然縱身一撲,躍入水中不見蹤影。 謝朗知小舟已不可救,他猛然伸手,緊握住薛蘅的右手,足尖用力,帶著薛蘅在空中躍出一道弧線,遠(yuǎn)遠(yuǎn)落入河中。 河水迅速將二人吞沒。下沉間,水流的大力將薛蘅與謝朗沖散。謝朗竭力睜大眼睛,無奈河水急涌,水下昏暗無比,一瞬間便不見了薛蘅身影。 謝朗心急如焚,他水性一般,憑著雄渾的內(nèi)力在水中摸索了一陣,仍未找到薛蘅,只得浮出水面。 水面,風(fēng)大浪急、烏云壓頂。那十余名高手有幾名正在殘破的大船上與黑衣人激戰(zhàn),還有幾名不見了蹤影,想是已經(jīng)落水。 謝朗只得再度深吸一口氣,用力潛入水中,尋找薛蘅,直到憋不住時才再升出水面。 如此數(shù)回,當(dāng)最后一次躍起時,他終于發(fā)現(xiàn)右前方不遠(yuǎn)處,薛蘅正與兩名黑衣人展開殊死搏斗。 謝朗大喜,奮力游了過去。那兩名黑衣人水性高強,在水中運招轉(zhuǎn)身都十分靈活,其中一人正面纏住薛蘅,另一人則去奪她背后的鐵盒。 薛蘅水性極好,但她要護著身后的鐵盒,正面施招便有些不便,何況她長劍已失,使的是謝朗遞給她的一截槍尖,頗不順手。謝朗尚未游到她身邊,便聽到她壓抑著的一聲悶哼,顯然已受了傷。 此時,她身后黑衣人的右手已抓上了那個鐵盒,薛蘅銀牙暗咬,反手將槍尖向后遞出,刺入那黑衣人的左肩,同時雙腿用力一蹬,避過前方黑衣人志在必得的匕首。 她用力一蹬,身子恰好向謝朗撞來。謝朗伸手摟上她的腰,將她向后一帶。薛蘅右肘擊上他的胸前,謝朗飄開些,她將他衣衫扯了一下。謝朗會意,二人同時吸氣,沉入水中。 水中渾濁一片,模糊中,薛蘅扯著他肩頭的衣衫向右前方游去。謝朗怕她再度不見,用力反抓住她的左手,薛蘅用力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二人一同向前潛游。 游得片刻,謝朗瞥見一道黑影破水而來,黑影手中的匕首清晰可見。他心急下猛地將薛蘅往懷中一拽,這股大力帶得他的身軀在水中轉(zhuǎn)了個圈,那黑影手中的匕首便刺入了他的肩頭。 他肩頭一痛,本能下張口,又吞進數(shù)口水。此時,黑影已與薛蘅展開了水下激戰(zhàn)。謝朗忍著劇痛游過去,他意識漸漸模糊,卻仍奮力游著,終于在失去意識之前,死死地抱住了那道黑影。 謝朗并不喜歡水,更不喜歡津河。 誰也不知道,以治河聞名天下的工部尚書謝峻之子,鮮衣怒馬、意氣飛揚的涑陽小謝竟會這般的討厭水。 謝朗年幼時便知道,是津河奪去了外祖父一族的性命,從而也奪去了娘的生命。人人都說他錦衣玉食、含著金匙長大,他卻總覺得自己缺了些什么。他有時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缺了什么。有太奶奶和四位姨娘如珠似寶地哄著,有爹嚴(yán)肅端方地訓(xùn)育,有才高八斗的東席授課,甚至還有江湖高人單爺爺夜夜傳授武藝,他卻還是覺得缺了些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討厭水、討厭津河。所以即使謝峻的戒尺落得再響,他也不愿意學(xué)那些數(shù)學(xué)水利工器,不喜歡讀那些子曰詩云,只是一門心思練武學(xué)兵,希望從軍殺敵、浴血沙場。 他總覺得,死在沙場上,才是男兒最好的歸宿,才會覺得這一生很圓滿,再無缺憾。 直到十歲那年,他被景安帝欽點為平王陪讀,日日進宮上課。有一日放學(xué)后,他隨平王入嘉儀宮向當(dāng)時的諄妃、現(xiàn)在的皇后娘娘請安,見到柔嘉被諄妃溫柔地抱在懷中,他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討厭津河。 可是,此刻,這該死的津河水將自己包圍、淹沒,這輕柔的感覺,為何會這么象娘的懷抱呢?不,象多年來,夢中的娘抱著自己的感覺。 有人向自己游了過來,是誰?那在水中如蓮花般飄揚開來的黑發(fā),那細(xì)柔的腰肢,那低低的呼喚,是不是娘?他竭力睜大眼睛想看清娘的模樣,可娘的臉一片模糊。 娘向自己游來,向自己張開了雙臂。 謝朗由喉間發(fā)出一聲呻吟,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投入了那雙手臂之中――― 十七、名節(jié) 是娘嗎?真的是娘嗎? 謝朗不敢確定,卻不愿放手,他怕這一放手,就是再次的陰陽兩隔、永世不見。娘似乎說了句什么,他聽不清,只得再抱緊些。 娘要將他的手扳下來,他很恐懼,怕再度被娘遺棄,用盡全部的力氣,緊緊抱著,然后就陷入了夢里。 這是一場幽遠(yuǎn)的夢,夢里,他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漂浮。有什么總在擠壓著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窒息難耐。 他終于忍不住,劇烈咳嗽著,咳得胸腔劇痛,才從這場夢中醒轉(zhuǎn),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入目是一對黑溜溜的眼珠,謝朗許久才止住咳,笑著摟住身上的大白,“小子,你老子還沒死,你就騎到老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