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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月滿霜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2

分卷閱讀42

    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師叔,你還有親人嗎?”

    薛蘅似被青草絆了一下,趔趄了一下,站穩(wěn)后,她忽然加快腳步,將謝朗遠遠拋在后面。

    二五、垂髫梳罷靈犀通

    謝朗知道說錯了話,惴惴不安,所幸薛蘅似乎沒有計較,也不再如昨日兇惡。甚至當入夜后,她要去尋找食物,他吞吞吐吐提出,最好找一把梳子回來,把他凌亂的頭發(fā)梳理一下,她也只是稍作猶豫,便微微點了點頭。

    “師叔?!?/br>
    “嗯。”

    “今天手臂沒那么痛------”謝朗回頭。

    “別亂動。”薛蘅將他的頭用力一撥。

    謝朗頭皮被扯得生疼,呲牙咧嘴,又笑了笑。薛蘅梳頭的力道起始很重,漸漸變得輕柔,待將他凌亂的頭發(fā)梳順束好,她才開口,“雖然不痛了,也不能亂動。俗話說:人幾歲、骨幾夜。你今年二十歲,一定得養(yǎng)好二十天,這骨頭才會完好如初?!?/br>
    謝朗立馬頭大,道:“二十天!我不活了------”往草地上一躺,哼哼唧唧。

    薛蘅拿梳子用力敲上他的膝蓋,謝朗吃痛坐起,用下巴去揉膝頭,嚷道:“師叔!”

    薛蘅譏諷道:“你不是不想活了嗎?那還要腿干嘛。”

    謝朗忙跳起來,薛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她走到松樹后,將頭發(fā)梳好,再用藍布包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那把梳子收在了懷中。

    二人已經(jīng)出了菅山的蒼莽森林,這一路往前,皆是丘陵間的村落田野,為防泄露行蹤,二人盡揀偏僻無人處行走。偶遇鄉(xiāng)民好奇打量,薛蘅便回頭訓(xùn)斥兩聲,謝朗則低下頭,一副窩囊模樣,象極了jiejie帶著不成材的弟弟去投親靠友,村民們便也不再打量。

    這樣走了兩日,站在山路上,隱約可見迢迢官道,逶迤向北,前方便是陵安府。

    薛蘅在樹下停步沉思,眉頭微鎖,不知想些什么,許久不動。謝朗百無聊賴,見小山坡下有一池塘,頗覺口干,大步走過去。

    他手臂疼痛逐日減輕,這等喝水小事不想再讓薛蘅包辦,便伏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將嘴湊近水面,大口吸飲。

    灌滿了一肚子湖水,他笑著抬頭,目光在波面上微停,看清水中倒影,雙目圓睜,突然大叫一聲。

    人影急掠而來,薛蘅落在他身邊,俯身連問,“怎么了?!”

    謝朗望著水面,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半天說不出話。

    薛蘅一把將他提起,上下看了一遍,微微松了口氣,轉(zhuǎn)而怒道:“沒事你叫什么!”

    謝朗苦笑道:“師叔,你、你替我梳的什么頭?”

    薛蘅看了看,疑道:“有什么不對嗎?”

    謝朗這才明白為什么一路上碰到的鄉(xiāng)民都用那種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只怕他們都以為他是一個活到二十、智力卻如同六歲孩童的白癡兒。他恨不得抱頭呻吟,無奈手臂不能動彈,有求于人,只得耐著性子道:“師叔,俗話說:六歲垂髫,二十弱冠。我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了,應(yīng)該束發(fā)戴冠,現(xiàn)在雖然沒有冠蓋,但至少,你、你不應(yīng)該給我梳這么一個垂髫頭吧?!?/br>
    薛蘅沉默不答,謝朗央求道:“師叔,快,幫我梳過?!?/br>
    薛蘅轉(zhuǎn)過身,冷聲道:“這垂髫頭有什么不好,我看著挺好的,不用梳過?!?/br>
    謝朗對天呻吟,想起自己堂堂大將軍,竟然頂著一個六歲稚童的發(fā)式,忽然撒起賴來,“我不管,師叔,前面就是陵安府了,你再讓我這副樣子去見人,干脆殺了我?!闭f完坐在石上,轉(zhuǎn)頭望著池塘,一動不動。

    “隨你便?!毖坷淅鋪G下一句,大步離開。

    謝朗聽她腳步聲逐漸遠去,漸至無聲,心里一慌,但仍咬了咬牙,端坐不動。

    池塘邊的綠樹在溫煦的春光中輕輕搖擺,又在水面遮出一帶暗蔭。他數(shù)著在水中游曳的魚蝦,看著暗蔭向塘邊移動,只覺時間這般難熬。

    蜜蜂在他耳邊嗡嗡飛著,他正要一躍而起,極輕的腳步慢慢走近。

    謝朗暗喜,并不回頭,反而從鼻中輕哼了一聲。薛蘅走到他身后,面色陰沉,硬梆梆道:“我只給阿定梳過頭。”言下之意自是除了垂髫頭,她竟然不會梳別的發(fā)式。

    謝朗一聽急了,忙放軟語氣,道:“我說,你照著梳便是?!?/br>
    薛蘅遲疑許久,才從懷中取出梳子。她看著謝朗的后腦勺,惱怒地將垂髫上的束帶一扯,謝朗差點摔倒,卻只敢輕聲道:“師叔,你輕些------”

    在他的耐心口授下,薛蘅好不容易才將他頭發(fā)束成單結(jié),額頭竟有了細密的汗珠。她將束帶用力打結(jié),退后兩步,心中一陣莫名的煩亂,想了一整日的話便脫口而出,“到了陵安府,你去找州府大人,讓他派人保護你、伺候你,我獨自帶著進京?!?/br>
    謝朗如聞?wù)ɡ?,豁然而起,大聲道:“不行!?/br>
    薛蘅瞪了他一眼,道:“你雙臂還要半個月才能養(yǎng)好,拿什么來保護?”

    謝朗大力搖頭,只會連聲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么不行?你現(xiàn)在只會拖累我,若不是你,我一日能行百余里,可現(xiàn)在,只能走二三十里路,還得東躲西藏。”

    謝朗怒道:“師叔若是嫌照顧我太麻煩,直說就是。我拼著這雙手殘了,自己吃飯、自己梳頭、自己那啥,再不用師叔動一根手指頭。但你想甩掉我,沒門!”

    薛蘅聲音便輕了許多,“我這正是為你考慮。他們的目標是,根本不是你。只要你不和我在一起,就沒人對你不利。陵安府是大府,也有些高手,保護你綽綽有余。你在州府處將傷養(yǎng)好了再回京,我一個人秘密送書進京,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謝朗雖然明白她說的也有道理,但就是不情愿讓她一個人帶著走,便道:“調(diào)官兵可以,我?guī)е麄?,護送你走。你一個人走,絕對不行!”

    “不行,調(diào)官兵目標太大,反而容易引來敵人,若有暗襲,防不勝防。”薛蘅再勸,“你是驍衛(wèi)將軍,又有陛下的令牌,州府會把你當祖宗一般供起來,吃得好睡得好,豈不比和我在一起風餐露宿、曉行夜歇的來得好?”

    謝朗急了,站在石頭上,仰頭哈哈兩聲,再俯視著薛蘅,斬釘截鐵道:“師叔,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讓我謝明遠當—逃—兵!”

    正午的麗日在謝朗頭頂閃著寶石一樣的光芒,薛蘅仰頭看著他,竟隱約有種想遠遠跑開的沖動,茫茫然道:“怎么是逃兵?”

    “為什么不是逃兵?我以軍人的身份,受皇命保護進京,這便是接了軍令。軍人若不能完成軍令,而是中途退縮,不是逃兵嗎?!”謝朗越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