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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謝朗,吩咐道:“你派人將他送回家,只別讓謝大人知道,請(qǐng)人知會(huì)一聲太奶奶便是。明天起,他若是再胡鬧,你接他上你的船,免得事情鬧大,讓人告到父皇那里去?!?/br> 他再抬頭望向艙外的深沉夜色,想起北線形勢(shì)迫在眉睫、朝中政局錯(cuò)綜復(fù)雜,宮中更似有張無形的網(wǎng)在悄然撒開,偏偏最器重的謝朗竟耽溺于酒色之中,幫不上一點(diǎn)忙,不由憂心忡忡。 謝朗醒轉(zhuǎn),窗外已大亮,他覺后腦勺和眉骨處火辣辣地疼痛,剛坐起,正對(duì)上太奶奶滿含擔(dān)憂的眼神。 他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睡在太奶奶的碧蘭閣中,再依稀憶起昨夜之事,不禁囁嚅著喚道:“太奶奶?!闭f罷下床行禮。 看著滿面憔悴的重孫子,太奶奶心情復(fù)雜,一時(shí)不知如何開口。謝朗卻已拿起她床頭那本,笑道:“太奶奶,昨天念到哪兒了?” 不等太奶奶說話,他翻開書,一字一頓地念了起來:“孝和三年,宗氏有女名蘊(yùn),始年六歲時(shí),便聰黠異常,過目不忘,出口成詩……” 熟悉的字跡讓他心中一酸,不知不覺停住。窗外正飄著細(xì)雨,他愣愣看著,面上不由現(xiàn)出一片溫柔的神色。太奶奶暗嘆一聲冤孽,話卻不敢說重了,只笑罵道:“巴巴地每天為我念這書,好顯出你一片孝心,倒不如少出去胡鬧,也好讓我少cao些心、多活幾年!” “孩兒不敢?!敝x朗束手聽了訓(xùn),又繼續(xù)念了下去。 從碧蘭閣出來,他夢(mèng)游似地回到毓芳園,倒頭就睡。直睡到黃昏時(shí)分,他在床上苦悶地坐了半晌,仍出了謝府,施展輕功,擺脫跟著的小柱子等人,再度來到翠湖邊。 得了平王的囑咐,秋珍珠早派了人在岸邊留意著,遠(yuǎn)遠(yuǎn)見到謝朗的身影,便將他接上船。謝朗坐在艙中,一個(gè)人喝著悶酒,秋珍珠摒退所有人,陪著他喝起酒來。 但不管她如何套話,謝朗始終只是悶頭喝酒,只偶爾自嘲似地苦笑一聲。 眼見謝朗酒意漸濃,秋珍珠正尋思著如何繼續(xù)套話,忽然船頭微微一頓,陸元貞直闖進(jìn)來,他滿面怒火,額頭青筋直跳,揪起謝朗,便是一拳。 秋珍珠嚇了一跳,上前相勸,陸元貞一梗脖子,怒喝道:“走開!” 秋珍珠沒想到一貫溫文如玉的陸元貞竟會(huì)這般狂怒,愣在當(dāng)場(chǎng)。 陸元貞一想起柔嘉坐在銀杏樹下落淚的樣子,便覺心痛難當(dāng),手下更不留情,謝朗被他一頓飽拳打得臉頰高腫,直挺挺栽倒在地。 陸元貞?yīng)q覺不解氣,見謝朗趴在地上,仍去摸那酒壺,一把將他拎起,大喝道:“靠岸!靠岸!聽見沒有?!” 秋珍珠忙吩咐畫舫靠岸,看著陸元貞將謝朗拎上馬背,急馳而去,忍不住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都吃錯(cuò)藥了不成?” 陸元貞將謝朗直拖進(jìn)太學(xué),太學(xué)府內(nèi),銀杏樹冠蓋亭亭。陸元貞將謝朗一把丟在樹下,冷聲道:“柔嘉八歲時(shí),隨我們來太學(xué)府玩,在你的攛掇下爬上這樹,摔了下來。你小子武功好過我,先我一步接住她,結(jié)果被壓裂了肩胛骨。你養(yǎng)傷時(shí),柔嘉伏在你身上哭,她說什么來著?” 謝朗爬起來,糊里糊涂中,想起這話似在不久前聽過,愣了半晌,低低道:“她、她說她才是我的未婚妻……” 陸元貞一拳將他揍翻在地,俯視著他,厲聲道:“你還記得她是你的未婚妻?!她自八歲時(shí)便說要嫁給你,這份深情厚意,是別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份!你竟說要解除婚約?!她哪點(diǎn)不好?你竟敢看不上她?!” 謝朗被揍得眼冒金星,在地上亂爬了一陣,好不容易靠著銀杏樹坐定了,悲從中來,低聲道:“是她看不上我,罵我是沒、沒出息的臭小子?!?/br> 陸元貞一愣,想起柔嘉在樹下落淚時(shí),似是罵過“臭小子壞小子”,面色便緩和了幾分。他蹲在謝朗面前,問道:“她為什么罵你沒出息?” 醉意朦朧中,謝朗終于將哽在心中數(shù)月的話一吐為快,低泣道,“她說我沒用,說我要靠她保護(hù)。她看不起我,從沒把我放在心上……” 陸元貞愣了許久,見謝朗的痛苦毫不作偽,嘆了聲,在他身邊坐下來,溫言勸道:“柔嘉哪會(huì)看不起你?只是她是公主,身份尊貴,性子?jì)闪艘恍阕屩c(diǎn)便是。她、她心中可只有你……”說到最后,他心中酸楚,仰頭望著滿天繁星,嘆了口氣。 謝朗靠著銀杏樹,也嘆了口氣,苦澀地說道:“她心中沒有我,她心中只有他……在她心中,無論人品還是見識(shí),我都不如他……”他腦子越來越迷糊,說到后來,眼睛已漸漸閉上。 陸元貞出神了一會(huì),才回過味來,猛地轉(zhuǎn)頭,揪住謝朗喝問,“她心中的那人是誰?!” 謝朗卻已酒鼾大作,任憑他怎么搖也搖不醒。陸元貞只得松了手,怔怔坐在樹下,聽著謝朗的鼾聲,心中七上八下,思緒如麻。 五一、驚雷 翌日清晨,謝朗頭痛欲裂地醒來,一眼看到太奶奶正一臉凝重地坐在自己床前,謝朗被她臉上從沒見過的嚴(yán)肅表情嚇了一跳,忙翻身下榻,跪在她面前。 太奶奶拄著拐杖站起,冷冷道:“你隨我來。”謝朗欲上前扶住她,她一把將他的手甩開,大步向前走去。謝朗忐忑不安地跟到祠堂,太奶奶將拐杖一頓,厲聲道:“上香!跪下!” 謝朗老老實(shí)實(shí)地燃了三柱香,再跪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 “我問你,安宗泰熙五年,楚王謀逆,安宗皇帝出逃避難,楚王竊據(jù)了皇宮。是誰白衣素帽,帶領(lǐng)京城士子,到玄貞門擊響登聞鼓,在全京城百姓面前痛斥楚王大逆不道,從而血濺玄貞門,以身殉國(guó)的?” 謝朗深深叩頭,道:“是我謝氏第三十七代嫡宗,謝紹?!?/br> “明宗天泰三年,我朝與柔然國(guó)陡然交惡,是誰力挽狂瀾,出使柔然,一人面對(duì)千軍萬馬,毫無懼色,最終說服柔然國(guó)王,平息干戈,有大功于國(guó)家社稷的?” 謝朗再叩首,道:“是我謝氏第三十八代嫡宗,謝堅(jiān)。” “穆宗乾寧四年,穆宗皇帝病危,是誰臨危受命,迎元宗入京承繼大統(tǒng),擊敗閹黨謀逆的?” “是我謝氏第四十代嫡宗,謝璆?!?/br> 太奶奶仰頭望向滿堂黑底白漆的牌位,緩緩道:“殷國(guó)一朝,我謝氏可出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謝朗一愣,太奶奶已連頓拐杖,鬢邊幾縷銀發(fā)隨風(fēng)而動(dòng),怒道:“難道你打算做謝氏第一個(g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嗎?!” 謝朗大急,爭(zhēng)辯道:“怎么會(huì)……” “你不去兵部述職,不盡人臣之責(zé),是為不忠;你整日游蕩于畫舫酒樓,自暴自棄,令至親憂心,是為不孝;你身為社稷重臣,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