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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月滿霜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8

分卷閱讀168

    丹軍漸逼漸近,殷軍節(jié)節(jié)敗退,待摩罕率著丹軍先鋒軍突至城墻下,殷軍已來不及將關門關上。

    見殷軍人仰馬翻,愴惶后退,摩罕振聲長笑,一挺長槍,追入燕云關。

    箭矢和投石在城內外此起彼伏,火光四起,燕云關內外,戰(zhàn)馬廝鳴,一片混亂。城外的丹軍如蝗蟻般聚來,涌入關門,城墻上的殷軍拼死抵抗攻上來的敵人,鮮血染紅了赭色的城墻,尸體伏在墻垛之間,戰(zhàn)旗傾覆在地,轉眼被踩得支離破碎。

    “轟??!”燕云關的城門終于不堪重負,頹然倒地。丹王大喜,哈哈笑道:“兒郎們!取平王首級者賞黃金萬兩!”

    丹軍一聽,個個奮勇向前,吶喊著涌入燕云關。

    燕云關南面一百余里地的姚家寨。

    天近黎明,謝朗看著陸元貞和三百名習有武藝的精兵換上丹軍軍服,想起一事,忙從鎧甲上取下麒麟片,遞給陸元貞,道:“小陸,你帶上這個。”

    陸元貞微笑著拒絕,“我是去偷襲救人,哪及得上你危險?”

    謝朗面色一沉,道:“你留下,我去救人!”

    陸元貞只得接過麒麟片,謝朗咧嘴一笑。陸元貞看著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心中卻莫名其妙地涌上一絲傷感。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會有這種“生離死別”的感慨,忙打起精神,匆匆走向平王。平王拍上他的肩膀,叮囑道:“你們自己要小心,能將人救回來則好,萬一救不出,不要硬來?!?/br>
    陸元貞道:“王爺,欒家溝是最重要的一戰(zhàn),待在那處與郎崢的隴右軍會合,拖上七天,大局必定?!?/br>
    平王默默地點頭。

    謝朗忽然大步過來,右拳擊出。陸元貞微愣,旋即握拳與他對擊,正是二人自幼時起許下承諾時的慣用動作。

    平王心中一熱,猛然握住二人手掌,凝望著他們,輕聲道:“好兄弟。記住,活著回來!”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射到姚家寒最高的銀杏樹上,陸元貞回頭看了看平王和謝朗,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如陸元貞的安排,殷軍在姚家寨堅守了兩日,“潰敗”至漫津關。

    漫津關再戰(zhàn)三日,殷軍不敵丹軍強大攻勢,向欒家溝撤退。

    謝朗率著驍衛(wèi)軍斷后,凝望不遠處緊逼而來的丹軍,又遙望空中被夕陽染得瑰麗無邊的浮云,心底忽然涌上一絲憂慮:陸元貞去救柔嘉和薛蘅,已走了五日,難道現(xiàn)在還沒有得手?

    丹軍步步得勝,士氣正旺,追得極緊。謝朗與驍衛(wèi)軍拼死攔阻,估計平王已率著主力退至欒家溝與隴右軍會合,才繼續(xù)裝作不敵,領著驍衛(wèi)軍退向欒家溝。

    快至欒家溝,謝朗微松了一口氣,卻聽己方陣營內戰(zhàn)鼓急擂,竟是拼死抗敵的指令。他悚然一驚,正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徐烈已率兵馳到,滿頭大汗,道:“形勢不妙!隴右軍還沒有趕到欒家溝!壕溝工事都沒有挖好!”

    謝朗失聲道:“什么?!”

    可等不及他細問,丹軍先鋒隊已然再度逼近。謝朗只得一咬牙,厲聲道:“兄弟們,隨我來!”說著回身策馬,殺向丹軍。

    此時瞑色四合,暮光低垂。殷軍連續(xù)搏殺了數(shù)日,疲態(tài)盡露。他們原本指望著撐至欒家溝后,能好好歇整,由好整以暇的隴右軍應戰(zhàn)丹軍??纱藭r不但不見隴右軍出來接應,主將還下令再攻,他們只得打起精神,聲嘶力竭地吶喊,回身殺向丹軍。

    欒家溝小村莊內,平王氣得發(fā)指眥裂,激動地來回走著,怒罵道:“郎崢貽誤大局,誤國誤民,萬死不足贖其罪!”

    裴無忌終究已年近不惑,經過幾天的搏殺,顯出疲態(tài)。但此時陸元貞不在,謝朗和徐烈等人正在阻擊丹軍,他只得撐起精神,勸道:“王爺,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守住欒家溝。郎崢之罪,日后再行追究?!?/br>
    平王收住步伐,嘆道:“別無他法,唯有死戰(zhàn)?!?/br>
    他悲壯的語氣令四周將領們齊齊低下了頭。裴無忌強行提起真氣,重新披上戰(zhàn)甲,喝道:“弟兄們,和丹狗拼了!”

    看著將士們沖將出去,甚至那些受了輕傷的也不甘人后,平王心中一痛,仿佛體內被生生的剜去一塊似的。他喘了一口氣,取過鼓槌,大聲道:“弟兄們!今日就以我等的熱血,撒遍國土!”

    說罷,將戰(zhàn)鼓重重敲響。

    這一日是四月二十三,天上的一彎斜月冷冷地照著大地,看著二十余萬人在月光下廝殺,看著血流成河,染紅欒家溝的小溪,染紅茫茫平野。

    殷國景安九年四月二十三,欒家溝大戰(zhàn),郝十八陣亡,徐烈重傷!殷軍拼死才護著平王退出欒家溝,一路潰敗,經左家堡、聞集,至獅子廟未見丹軍追來,才略得喘息,重整大軍。

    但十萬殷軍,已陣亡一萬八千人,傷員近三萬!

    獅子廟往南是廣褒的平原,若再失守,殷軍唯有在漁州死戰(zhàn)。其時孫恩的寧朔軍尚未趕到漁州布防,若漁州失守,則京畿以北,再無漫漫雄關、巍巍鐵城可作屏障!丹軍鐵蹄所及,將一馬平川,如入無人之境!

    凄冷的月光下,平王與謝朗在傷兵中蹲下來,輕言撫慰。他們心中悲憤傷痛難抑,卻不得不強忍著,以溫和的語言、鎮(zhèn)定的神態(tài)來安撫軍心。

    獅子廟的百姓早逃向南方,二人走入一間簡陋的民房,看著昏迷不醒的徐烈,謝朗一拳擊上墻壁,雙目通紅。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土炕邊坐下來,向軍醫(yī)問道:“如何?”

    軍醫(yī)累得喉嚨嘶啞,道:“刀入內腑,現(xiàn)在我已給他止了血,但絕對不能再移動,否則……”

    謝朗抬起頭,顫聲道:“王爺,不能再退了,我們絕不能失去小徐?!?/br>
    平王緩緩點頭,“是,不能再退了?!?/br>
    再退,士氣難振;再退,漁州難保;再退,大局將亂!

    平王沒有料到,只因為郎崢沒有及時趕到欒家溝,戰(zhàn)事就會如此逆轉直下。他的心中,涌上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三年前的赤水原,弘王的人暗中cao控軍糧,令殷軍在赤水原餓了七天。那時,平王憤慨不已、揮鞭痛罵。而這一刻,他卻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這一夜,平王如巖石般坐在黑暗之中,坐了整整一夜。

    黎明時分,雷聲訇訇,不久,大雨砸落下來。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