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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眾人,終于揮下馬鞭,領(lǐng)著謝武等人疾馳而去。 一碧晴空下,大白與小黑高飛入云,向著北方,比翼翱翔。 十月,秋風浩蕩,衰草連天,燕云關(guān)外碧空如洗,一行秋雁列陣南飛。殷國與庫莫奚邊境的呼蘭山下旌旗獵獵,車轔轔馬蕭蕭,赫赫煌煌的和親儀輦逶迤而來。 呼蘭山,名為山,其實只是一片連綿低矮的小山丘。越過這片平緩的小山丘,就進入了庫莫奚的國境。 柔嘉掀起車簾,百感交集。馬蹄聲聲,她一步一步離遠了父母家邦,等著她的是莽莽蒼蒼的草原大漠和不可知的未來。 在國境的另一邊,一面面五彩斑斕的旗幟迎風飛揚,上面用金線繡著長著翅膀的飛馬,那是庫莫奚王室的標志。前來迎親的庫莫奚人正在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隨著公主的車隊越來越近,他們唱得更加熱烈,跳得更加歡騰了。 儀輦越走越近,再過百來丈,就是她今后生活的地方。遠遠地,那個騎在棗紅馬上長身玉立錦帽貂裘的青年,就是自己的夫婿了。柔嘉心中忽然產(chǎn)生一種不可抑制的悸動,猛地大喊一聲,“停車!” 輦車停下來,內(nèi)侍不知何事,忙趕馬而至,正想開口詢問。柔嘉已一把掀開車簾,從車上跳下,從隨從手里奪過馬韁,跳上馬背,一夾馬肚,駿馬向著山丘疾馳而去。 親隨們都大驚失色,想不明白公主怎么會突然上馬逃離,正待追上去,一旁的侍女抱琴忙大聲道:“不要追!公主不會跑的,大家原地待命?!?/br> 迎親隊伍也面面相覷,歡騰的人群一時間鴉雀無聲。里末兒抬頭看了看表哥,見他的笑容凝在了臉上,急道:“表哥,怎么辦?我們要不要去把公主追回來?” 回離蘇的笑容慢慢收斂,他想了想,搖搖頭說:“不用。”他策馬走到和親的儀輦前面,和殷國的送親使說了幾句什么。然后撥轉(zhuǎn)馬頭向著公主離開的方向跑去。 柔嘉一口氣策馬奔上了呼蘭山頂,她勒住馬,久久地遙望著遠處的巍峨邊關(guān),那里,就是他駐守的地方。儀輦經(jīng)過的時候,在燕云關(guān)過了一宿。那夜,她和他新婚的妻子同榻而眠,她依偎在那個沉靜的女子的懷里,而她只是整夜地握著她的手,什么話也沒有說。 第二天,他們倆親自把她護送出了關(guān)外,她向他們揮手告別,臉上始終含著微笑。然而此刻,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就這么流著淚默默地佇立著,許久,她才又抬起眼睛望向燕云關(guān)后那片更蒼茫也更廣闊的土地,那是她愛著的人和愛她的人用生命和鮮血捍衛(wèi)的地方,也是她從今而后要守護的地方。 她含著淚,微笑起來。這一刻,她真正覺得,自己終于也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 她跳下馬,從地上捧起一把泥土,摸了摸腰間,才發(fā)現(xiàn)沒有帶香囊荷包之類的東西。 一只繡著金線的荷包遞到她面前。她抬起頭,身著貂裘的俊美青年正看著她,微微而笑,溫和的眼睛里有著了然和贊賞。 他沒有說話,只在一旁默默看著她把故國的泥土鄭重其事地放入荷包,扎好,才向臉上淚痕猶存的她伸出了右手。 柔嘉默然半響,終于把手遞給他,他把她送上馬,與她并肩馳下了山崗。 遠遠地看到公主和回離蘇并騎而回,焦急等待的人們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歡樂的樂曲繼續(xù)奏響,高亢的歌聲繼續(xù)唱起,庫莫奚少女的裙擺旋轉(zhuǎn)得越來越急促。 抱琴悄悄地問身邊的呂青:“呂大哥,你為什么也要隨公主來草原?” 呂青看了看她身上的五品服飾,淡淡地問道:“那你呢?公主明明說了不讓你來的,你為什么一定要跟著來?” 抱琴微微一笑,凝望著馬上的柔嘉,輕聲道:“我舍不得公主。我們倆一起長大,打小就沒離開過她。她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她到哪我就到哪。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她?!?/br> 呂青把目光移向前方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想到大漠草原看一看。我總有一種感覺,我的家鄉(xiāng)在很北很北的地方。說不定,草原里就有我的過去,有我的親人?!?/br> 抱琴又驚又喜,“啊,你找到你的親人啦?想起來了?” 呂青笑了笑,“還沒,不過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總有一天會找到的?!?/br> “你、就為了這個來草原的嗎?” 呂青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過頭去,低聲道:“還有一個原因?!?/br> “……什么?” 呂青再沉默了一會,輕聲道:“我在仆射堂當暗衛(wèi)的時候,每次出發(fā)去完成任務(wù)時,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我說……呂大哥,你千萬小心?!?/br> 抱琴的心臟像停跳了一拍,頰生紅暈,不覺低下頭,一股甜蜜的暖意襲上心間。 呂青心中也自歡喜,看了她一眼,忽然高聲唱起來:“鐵騎―――起,妃子―――別,相顧淚如雨,夜夜指故鄉(xiāng)―――” 旁邊一個庫莫奚老人忽然驚奇地問道:“咦,你是柔然人嗎?怎么會唱柔然人的曲子?” 呂青和抱琴對望一眼,同時驚喜地叫道:“您說什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