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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她是十惡不赦,迫害她們母女的罪魁禍首。 林綺年看她這副神情,又看了看女童趾骨活活折斷的腳,閉了閉眼,嘆道:“可憐!可憐!可憐!” 那婦人聽了林綺年這三句可憐,神色一動,趕緊拜倒哭道:“姑奶奶,這是許哀兒裹腳了?” 說著,婦人就爬了幾步,要伸手去夠那腥臭的裹腳布。 穿著道袍,身材瘦削高挑的少女,卻一腳踢開了裹腳布,狠狠在腳底踩了幾腳。 婦人驚恐地看著,正要嚎啕大哭著再磕頭,卻被林綺年一把拉起來,迫她占直。 婦人抱著女童哆嗦起來,以為這傲慢又刻薄,蠻不講理沖進來把她女兒裹腳布扯開的林家千金,要對她動手。 她這樣的薄命妾室,哪敢和傳聞中林家的心尖尖千金反抗,婦人已經(jīng)護住了女童的頭臉,準備替女兒挨了。 誰料這個神色傲慢的少女卻只是低下頭,彎下腰,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婦人膝蓋上的灰塵,又拍了拍女童衣服上的灰。 婦人呆呆地看著這少年女子。 少女叫她們站直,又給她們拍了跪下時候沾的灰,才冷冷說:“你姓應?你是個人,你女兒林哀兒也是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不能裹腳,也不要動輒跪拜磕頭?!?/br> 婦人聽了,神色茫茫然。只是不知怎地,心里似乎松了一下,忽然就不太怕這個據(jù)說傲慢又刻薄古怪的林府千金了。 她喃喃道:“可是――可是,大娘子,郎君他喜歡這樣的腳,嶺南那邊許多的男子,也都說三寸金蓮是美的,最近聽說京城里也有人喜歡這樣的腳了,哀兒若是不裹――” 女童烏黑的大眼睛也靜靜地看著林綺年。 林綺年怒道:“他們喜歡?只為了這些須眉蠢物一時的歡心,便要陪上自己一生的殘疾?” 應氏不能理解她說的話,又被她突然的怒意嚇了一跳,又唯唯諾諾起來。 少女看她這樣,深吸一口氣,冷冷道:“罷了。只是不要裹了。你們幾個自己裹了,已經(jīng)是一生殘疾。難道還要哀兒這樣的孩子也要一生殘疾?京城一帶,與別地不同,很少有人喜歡這小腳。明天我請安大夫回來,看看哀兒的腳,把骨頭接回來?!?/br> 就在這時候,忽然院子外一陣嘈雜聲,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布滿了院子:“我后宅中事,不知綺年有何見解?” 林壽永踏著木屐,一身寬袍廣袖的名士打扮,還帶著點醉醺醺的暈紅,臉色卻是烏沉沉的,踏進小妾應氏的門來了。 林綺年轉身看了他一冷眼,沒有理睬,只是袖手立著。 林壽永冷哼一聲:“長兄為父。這孝悌二字,綺年是不認了嗎?” 少女這才冷笑一下,傲然道:“妹以為喜愛三寸小腳的人,不配提孝悌?!?/br> 林壽永聽了,那點酒紅慢慢漲起來,眉頭聳高了:“林綺年,你忤逆――” 林綺年剛想譏諷回去,眼角卻瞄到應氏抱著女童,看著他們爭執(zhí)的驚恐神色。 ――這是一個生殺都掌握在林壽永手里的可憐妾室。 男人被親meimei當著卑賤妾室的面落了臉,倒霉的是哪個? 想了這一層,她這樣的性子,居然咽了下去滿嘴的諷刺,只是冷淡道:“妹言語沖撞,不該。只是儒家有個叫格物致知的規(guī)矩,兄長既然參儒,也應該格物致知一下。先看看裹腳布下女子的腳到底是怎么樣的,再夸所謂三寸金蓮?!?/br> 然后舉手道:“妹先告辭了。” 時下有男子,喜歡把玩女子的三寸金蓮。 只是那些裹了腳的女子,在床上也有個規(guī)矩,就是不準脫襪。 恐怕某些提倡小腳的雌雄蠢物,自己也知道一旦脫了襪子,拆了裹腳布,看到了“三寸金蓮”真身,會有多倒胃口。 只是等林綺年一走,應氏抱著女童,怯怯喊了一聲郎君。 林壽永威嚴道:“休聽她妖言惑眾。她這是嫉妒?;奶拼竽_女,怎知楚楚小腳弱柳扶風美。” 說著,林壽永又道:“哀兒這個年紀,到處亂跑,沒個規(guī)矩,裹腳了就懂女徳,會乖巧了?!?/br> 應氏有些迷茫地諾諾地應了。 這天夜里,林綺年半夜起身,做了個噩夢,渾身大汗淋漓地起來。 她靠著床頭,月光穿過紗窗,照在她汗?jié)皴Φ念~頭。 于是,第二天,林綺年找了父親林嗣宗,再去勸林壽永。 但是林哀兒的腳,還是裹起來了。 白天,林綺年為她請了大夫來板正趾骨,涂藥。 晚上,應氏就在林壽永的詢問里,只得再次裹起了林哀兒的腳,再一次折斷。 小小的,不過五六歲的女童,終禁不住這樣的雙重折麼。 有一天,林綺年來看她的時候,女童幼小的軀體趴在地上,死死抱著林綺年的大腿,哭喊:“姑母,姑母,讓我裹罷!讓我裹罷!” 林綺年死死盯著她,覺得心里揪得成一團。一向傲慢,不把世間蠢物放在心里的她,第一次覺得力不從心。 她就是時不時過來盯著,甚至請了爹爹去勸,只是這些怎敵得過日夜相處的哀兒父母橫下心腸?――林壽永和應氏總找得到時機給哀兒裹腳。 父母都狠下心腸的時候,旁人是比不過的。 他們能狠下心叫哀兒受雙重的折磨,林綺年卻不能――安大夫說哀兒的腳若是再這樣折斷又扳回來,扳回來再折斷一次,就真是徹底廢了。 到時候,甚至其行動不便,還勝過小腳了。 看著女童的眼淚和哭喊,林綺年放在兩側的手在發(fā)抖,半晌,她低下頭,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哀兒頭頂?shù)陌l(fā)旋:“走。我去求爹爹養(yǎng)你在膝下?!?/br> 無緣無故地,把庶女養(yǎng)在喪妻的祖父膝下,這是不像話的。 但是林壽永還沒正式娶妻,綺年便也不管了。 林壽永鐵青著臉邁進來,喝道:“你逾越了!” 林綺年不理睬,只是抱著哀兒要走。 但應氏卻在背后哭起來,眼睜睜看著女兒,淚流滿面。 哀兒懵懂無知,也在林綺年懷里,向應氏伸著手哭泣道:“不要。哀兒不要離開姨娘,哀兒要姨娘?!?/br> 情景凄慘,活像她是分開母女的罪魁禍首。 林壽永則是火大地喊起來:“來人――葉婆子!葉婆子!你們幾個拉娘子回房!” 一片鬧劇,幸而林嗣宗趕來制止了。 但是哀兒,也最終裹起來了。 每天都要凄慘地嚎叫著。 持續(xù)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