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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顧老頭叫做老頭,是因他早已頭發(fā)胡子一片花白。其實今年剛四十出頭。 阿仁哼了一聲:“他們罵他們的。我查我的?!?/br> 老游醫(yī)搖搖頭:“不管要干什么,你挨了這么多打,真把自己當(dāng)鐵打的了?先來涂藥膏,再喝了這碗藥?!?/br> 阿仁雖然生得是被人嫌棄的粗壯丑陋,但是只是看起來壯。卻是自小體弱多病,胎里虛。 喝藥的時候,顧老頭說:“你還堅持蠱病是因為釘螺?就算你這里也發(fā)現(xiàn)了螺,那又怎么樣?” 阿仁一口飲盡藥水,厲聲說:“消滅大肚子?。 ?/br> 老人罵她:“做人不要總癡心妄想?!?/br> 阿仁講話有時候很很鋒利有趣,她說:“沒人把女人當(dāng)人看。何況是我這樣的。估計連女人也算不上,只是個大蛤/蟆吧。” “人不能癡心妄想,蛤/蟆倒可以吃點天鵝rou。” 顧老頭給她氣樂了。剛想罵她,她發(fā)完議論,背著竹框就出去了。 ☆、第74章 無鹽女(十) 來到湖邊,湖邊的幽草高高茂茂,隨春風(fēng)搖曳。 湖面清澈的水波也鱗鱗地水波輕蕩。 水雖清,卻深。望不見湖底。 那天殉夫的小姑娘,尸首早就被撈走了,能看見什么? 阿仁望了一會幽幽湖水,走到湖邊,對正在湖邊打湖草的幾個小孩粗魯?shù)睾鹊溃骸皾L開!” 舉起手作要打狀。 阿仁雖然身體并不健康,但是她的個頭和面容,對幾個小孩子還是有震懾力的。 幾個小孩都是貧家子弟,爛牙破衣,瘦瘦小小,露著大半個屁股。他們畏縮地縮縮頭,一邊罵:“丑蛤/蟆,丑蛤/蟆,兇婆娘,一世沒人要!”一邊摟著打好的湖草跑開了。 阿仁等他們跑開,撥開湖邊的青草,在青草下濕漉漉的湖邊泥土里仔細翻撿。 沒多久,她就面色一變。撿了幾個米粒大小的東西,拿破布一包,匆匆忙忙往回跑。 “阿爹,你看這是什么!” 她把那包東西放在桌上,攤開。 顧老頭一看,也變了臉色:“釘螺?!?/br> 阿仁銳利的目光盯著養(yǎng)父:“我在湖邊發(fā)現(xiàn)的?!?/br> 顧老頭有些暴躁地繞著桌子走了幾圈:“只是發(fā)現(xiàn)釘螺而已。長江以南,到處是江河川流,水網(wǎng)羅織,這東西隨江河而下,分布得廣,也是很正常的?!?/br> 頓了頓,顧老頭補充說:“何況這地方目前也沒發(fā)現(xiàn)大肚子病。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釘螺跟水蠱之間有聯(lián)系。說不定是湊巧?!?/br> “等爆發(fā)了就遲了!” 顧老頭覷她一眼,半天,嘆了一口氣:“想做什么,你去做!只需記得我還要你送終,別比我老頭走得早?!?/br> 等阿仁又出去了。顧老頭才坐下,環(huán)顧茅屋。想起阿仁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跟著他十年闖蕩。 阿仁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她六歲被拐,流落江湖,跟著一個病弱的老太婆四方乞討。 后來八歲的時候,老太婆死了,阿仁在街邊餓得要死,因為相貌丑陋,被人拿石頭丟。顧老頭看看,沒人要的。就撿回去當(dāng)了養(yǎng)女。 六歲之前的事,顧老頭也問過她。她也記得。她大概當(dāng)過別人嘴里的“小姐”。 可是問她爹是誰,她說爹,知道大概是姓衛(wèi)的。媽,沒見過,不知道是誰。 只聽從小給她一口飯吃的老婆婆說,她是老爺酒醉之后的一個產(chǎn)物。 說是“小姐”,其實也沒有人理會。大概命大,自己吭哧在一個小院子里活下來,一個老太婆會來給她碗飯吃。 她被養(yǎng)在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里。連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沒人告訴。 只有看顧她,頭發(fā)花白的老婆婆撫摸著她油膩膩的頭發(fā),混濁的眼睛看著她丑陋的面容,嘆息著說:“丑丫頭,丑丫頭?!?/br> 她就一直以為自己教丑丫頭。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老太婆被趕出了去,似乎是冒犯“主家”。她就跟著一起出去。 老太婆乞討,她跟著乞討。 不得不說,她那副樣子,雖然令人厭惡。但是大部分人都有點獵奇的審丑心思。 她越是丑得不堪,人們越是多看幾眼。然后慶幸自己的相貌還算不錯。 因為這個,她討得的錢也總是能多一點。 乞丐們,團頭,也瞧不上這老小女乞兒,這樣的相貌進窯子都不夠。但放在這跟他們搶生意,那也不成。 于是就一路驅(qū)趕。直到她們城里待不下去。就一路風(fēng)餐露宿,在荒野里走。碰見村子或者鎮(zhèn)子,就進去乞討。 命好。頭發(fā)花白,半瞎的老太婆帶著一個六七歲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兩個人都是病歪歪的,四處流浪。 沒叫野獸吃了,也沒出什么意外,就這樣勉勉強強,又奇跡一樣地活著。真是上天垂憐。 不過上天對窮人的垂憐,也總是有限度的。 她們通常是要不到什么的。農(nóng)村的普通百姓,日子沒過的比乞丐強多少。 同樣是沒衣服穿,一身破布條長年著身。 同樣是沒飯吃,一天一碗清湯似的稀粥,都是算是每天吃得上東西的人家。 同樣是病滿身,她們的衛(wèi)生情況倒還比這些村鎮(zhèn)強得多。 丑丫頭隨老乞婆四方流浪。見過許許多多的城鎮(zhèn)農(nóng)村。 不說農(nóng)村,就說縣城鎮(zhèn)子。 街頭巷尾,人人門前垃圾山。地上黃土路,泥垢三尺高。 糞便到處堆小,尿水順街淌。 一下雨,整個街道就是臭氣熏天。 加之豬狗無圈,麻雀成群飛,老鼠遍地跑,跳蚤蒼蠅稱大王。 很多鎮(zhèn)子、縣,是常年各種疾病流行。幾乎居民身上個個有病。很少見到能活過五十歲的。男人活到四十歲就是可以稱老,女人活到三十歲就了不得。大多數(shù)女人都死在二十六、七歲。 這些還是稍微好一點的鎮(zhèn)子的情況。至于村子里面,情況之不堪,就更不必提。 她們偶爾去討水喝,就見那些村民家,小小茅屋里,一邊睡著豬,一邊睡著孩子。 人畜同居太普遍。人住的,就是畜牲住的。 草棚夾糞坑,死貓瘟狗臭,疫病不離身;鍋灶堂屋房,馬桶靠水缸(有馬桶的需得是富庶人家);兜兜米,夾夾柴,想搞清掃肚難挨。 往往是諾大一個縣包括附近的廣大農(nóng)村在內(nèi),僅有一家醫(yī)堂,幾位大夫。還通常在縣城最繁華的地方。有病